郝仁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然而面前依舊是那張她熟悉的臉。竟然真的是他!張振寧,前世那個差點變成她老公的男人!
張振寧,張家長子,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張家是做百貨生意的,一度經營不善資不抵債,求郝仁她爸施以援手,郝仁她爸當時提出的條件是政治聯姻,賺一筆的同時,順便也把他那個癱瘓了的女兒推銷出去。張振寧倒是同意了,郝仁也無所謂,反正在她看來,自己的人生已經不可能變得更糟糕了。後來卻因爲郝義莫名其妙大鬧了一場沒成。
張振寧那傢伙跟郝仁一樣有個家門不幸的老爹,他媽倒是沒死,只是早早跟他爹離了婚,如今早已嫁到了國外。五歲時死老爹帶了個狐狸精回家,同時還給他帶了個便宜弟弟。他唯一比郝仁幸運的是,他是男孩。
這傢伙最大的特點就是睚眥必報,當年得罪他的人都被他坑得很慘。最經典是其中一個直到被坑進監獄,還以爲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外人眼裡,張家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然而,就在跟郝仁的婚事告吹,張家藉着別的機會翻盤後沒多久,他就忽然發難,把他那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弟弟整成了不能人道的殘廢。
之後的事情爆發,郝仁無比慶幸郝義當初那奇怪的堅持,她自認只是一個沒什麼手段的普通死宅,對上張振寧這種高段位的傢伙,肯定會被秒得渣都不剩。這種人,別說是政治聯姻了,就算是真愛,跟着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腦海中浮現出當年張振寧大學裡那個無辜的真愛,郝仁忍不住又爲那個可憐的女孩子扼腕了一把。
雖然那個人的人品真的不怎麼樣,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曾陪着郝仁度過了一段還算美好的時光。
當初郝衛國聯姻的提議提出後,張振寧便常常跑到郝家,時不時地推着郝仁到外面散散步,看看電影,偶爾也會去吃幾頓郝仁從來沒吃過的高級大餐。雖然那或許根本就算不上是戀愛,但那的確是郝仁那一世最接近戀愛這種感情的時刻。現在想來,如果當初沒有郝義發了瘋一樣反對,郝仁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有可能會成爲他的妻子。
“你要我做什麼?”那張跟前世一模一樣,卻更顯年輕的臉上掛着一抹和善的微笑,跟郝仁記憶中一樣讓人如沐春風。
聽到他的聲音,郝仁迅速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笑着對他道:“幫我把那四條小狗埋了。”
知道面前的傢伙是張振寧後,郝仁就對他的幫助沒抱多大希望了。她手指四條小狗所在的位置,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惡作劇的笑。她記得前世張振寧有非常嚴重的潔癖。此刻,她不過是想試探一下,這傢伙裝好人能裝到何種程度而已。
然而,現實卻出乎了她的意料。雖然微微地皺了皺眉,但張振寧卻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他在路邊撿了一塊帶尖頭的石頭,在距離小狗們屍體不遠處的大樹底下挖了一個坑,然後摘下頭上的鴨舌帽,當成手套一隻只將已經開始腐爛的小狗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深坑裡。一直到填平深坑,把沾滿了不明液體的鴨舌帽扔進附近的垃圾箱之後,他才靠在樹上痛苦地乾嘔了起來。嘔完,又到附近的水龍頭那裡洗了半天的手,一直到洗得雙手通紅這才作罷。
“謝謝你!”不容易啊!一個嚴重潔癖患者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郝仁頓時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張振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落到郝仁垂在那邊的兩隻手後,他忙道:“你的手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吧!”
“好!”其實只要不惹到他,做張振寧的朋友還是挺不錯的,這傢伙在照顧人方面真的是無可挑剔。聽到他的提議,郝仁笑着點了點頭。
“留下它,我一會就回來!”這句話她是對呆子跟lucky說的,那個它指的當然就是剛剛咬過她的狗媽媽,帶着它們一起去醫院實在不方便,她又不敢讓狗媽媽單獨離開,只能作此下策。
呆子點了點頭,lucky則躲在灌木叢後頭一臉警惕地盯着狗媽媽,連上前都不敢。本來也沒指望lucky這隻半大的貓做什麼,有呆子保證,郝仁就放心了。
張振寧跟郝仁同歲,應該也纔剛剛結束高考,所以他的座駕不是前世的保時捷只是一輛最普通不過的自行車。還好,最近的醫院離這邊不遠,坐在自行車後座,也不算太難受。
郝仁的運氣不錯,狗咬的傷口不深,石頭砸到的那隻手也沒傷到骨頭,養幾天就沒事了,就是得打狂犬病疫苗,有些麻煩。
張振寧這傢伙真的沒的說,送郝仁去完醫院後,竟然還提議要送郝仁回家。郝仁自然是求之不得,回家之前,她回到公園去接一貓兩狗。
有呆子做保證,回來的時候狗媽媽果然還在那裡,只是眼神定定地望着埋了四隻小狗的那個位置,有些失神。沒走就好,郝仁長舒了一口氣。
“跟我走吧!”郝仁伸出包成糉子的手朝三隻做了個跟上的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呆子跟lucky剛剛對它進行了開導,聽到這話狗媽媽並沒有抗拒,一貓兩狗迅速跟了上來。
見剛剛咬過人的狗朝自己奔來,張振寧被嚇了一跳,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你要帶上這條狗?”他望了望郝仁,一臉的難以置信。
“嗯,我準備收養它了。”
“啊?”張振寧看郝仁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瘋子。
“剛剛那四條小狗就是它的孩子,它失控是有原因的。現在已經沒事了。”
雖然郝仁這麼解釋,回去的路上,張振寧還是提着一顆心,一直頻頻回頭看跟在他們自行車後頭的那條串串狗,一臉的警惕。
回到家,郝仁示意呆子跟lucky帶新成員先去花園裡呆着,順便給它喂點水跟食物。它現在的身體狀況這麼弱,郝仁根本不敢給它洗澡,只能先想辦法把它養胖。當然,就算她想給它洗澡,以她現在兩隻手的狀況也辦不到。
“爸,我回來了。”手受傷,沒辦法開門,郝仁只能選擇叫門。
令她沒想到的是,站在她家門口,張振寧卻露出了一臉的驚愕:“這裡是你家?”
“是啊,怎麼了?”郝仁表情茫然。
門打開,她才意識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爲張振寧搶在她之前開了口:“郝叔叔,小義,好久不見!”
郝仁哭笑不得,原來這傢伙跟郝家人認識,估計是在疑惑郝傢什麼時候突然冒出個女兒。因爲郝衛國從來不讓她參加郝家的應酬,所以認識郝家的人卻不認識她,也沒什麼奇怪的。h市的富豪圈子裡,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郝家還有她這麼個女兒的存在。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郝仁直接把兩隻受傷的手藏在了身後,準備一個人偷偷回房間。沒想到跟郝家人認識的那位訪客卻沒去跟他的郝叔叔和小義玩,而是尾隨着她往她的房間走。
“不請我去你房間坐坐嗎?”
郝仁笑了笑,他都已經走到這裡了,難道自己還能趕他嗎?於是,只能示意他開門進去。也好,至少有人幫她開門了,省得她自己折騰。
看清了嬰兒房的裝修,張振寧的臉上果然露出了滿臉的震驚。
郝仁倒是並沒有覺得被冒犯,笑着解釋道:“這是我媽媽當年還在的時候裝修的,十幾年沒變過了。”
聽到這話,張振寧一臉的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女兒……可是爲什麼我從來沒見過你?”
“別人請的是他們一家人,我這個沒媽的孩子過去湊什麼熱鬧?”郝仁答得很坦然,反正她也從來沒把他們一家當成過一家人。
估計是覺得有些尷尬,張振寧果斷轉移了話題:“這些小天使好可愛,它們的笑容好甜。”
看到牆上那些笑容甜美的小天使,郝仁臉上的表情一暖,幽幽道:“這是我媽媽親手畫的。”
“她一定很愛你。”
“嗯!”郝仁微笑着點了點頭。感謝呆子當初的心理輔導,面對這樣的問題,郝仁的心中如今已經有了堅定的答案。
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張振寧這邊的情緒卻忽然低落了下來。想到他那個已經嫁到國外的媽媽,郝仁暗暗嘆了口氣,並沒有開口打攪他。
就在張振寧盯着牆上的小天使出神的時候,虛掩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郝義端着三杯冰激凌走進門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客人的關係,郝義這一次推門的動作很溫柔,沒像之前那樣兇殘。
“振寧哥,吃冰激凌!仁,你也有!”這孩子還是挺識大體的,外人面前總算把倒黴二字去掉了,可惜,依舊打死都不願意叫一聲姐。
“咦,你的手怎麼了?沒事吧?”他把冰激凌往桌上一丟,撲過來猛地抓起了郝仁的雙手,左看右看。
雙手包得嚴嚴實實,他當然什麼都看不到。郝仁再三跟他保證自己的手沒事後,他才悻悻鬆開了手。
“振寧哥,怎麼回事?”
郝義表情急切,張振寧只好一五一十地跟他講述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聽張振寧講完,郝義瞬間笑噴了。
“倒黴仁,你的運氣還真是逆天!”得,又叫回去了。收回前面的誇獎,狗改不了□□,一激動他就露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郝義的稱呼的關係,張振寧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來來來!吃冰激凌!”確定郝仁沒事後,郝義把丟到一邊的冰激凌拿過來,一人一杯。
看清那冰激凌的牌子後,郝仁哭笑不得,分明又是那傢伙口中所說的只能用來喂狗的那種。這個牌子的冰激凌郝仁前世常吃,都是那個彆扭的傢伙以吃厭了爲藉口丟過來的。說實話,她還是挺喜歡的。可惜,現在根本就吃不了。
望望涼氣逼人的冰激凌,再看看自己的雙手,郝仁一臉的無奈。在外面折騰了那麼久,之前的水又給了李富貴,此刻的她又渴又熱,可惜因爲手的關係,偏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兩個吃,這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就在她糾結不已的時候,郝義忽然打開了她面前的那杯冰激凌,挖了一大勺伸過來。郝義捏着勺子,笑容滿面:“殘疾人張開嘴!我餵你!”
“啊嗚——”美味當前,郝仁很沒志氣地張嘴一口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