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椅子很舒服的。”
宋墨澤：“……”
他當然知道很舒服，問題是這位在這，他敢坐嗎？
魏安國在官方的位置，就相當於是半個元老。
年輕時候一直支援多地戰亂，等近些年太平了，又到邊境守了幾年。
回來後，人人都以爲他會拿着他應得的待遇回家享福。
沒想到一轉頭，魏安國又投身到了刑偵那邊，專注調查懸案，或一般人不敢得罪的案件。
要說宋墨澤是有背景再有功勳，那麼魏安國就是靠功勳成就他的背景。
論資歷論輩分，宋墨澤都遠遠不及魏安國。
上一次，是因爲提前跟他打了招呼，才暫時借用了一下他的辦公室休息。
誰能想到會被昭昭記住了位置，還找上門來呢？
宋墨澤現在坐下也不是，拒絕昭昭也不是。
魏安國見他遲遲不坐下，一拍大腿，中氣十足喊道：“行了，這裡沒有外人，也不至於有那麼多規矩可言，人小姑娘都讓你坐下了，你一大男人膩歪個什麼勁？”
宋墨澤鬆了口氣，微微頷首，將昭昭搬來的椅子挪到一邊，抱起昭昭坐到魏安國對面沙發上，屁股只佔沙發面的三分之一。
“抱歉，昭昭給您添麻煩了，上次借用了一下您的辦公室，她就以爲我是在這裡的了。”
“無礙，我還挺喜歡這小傢伙的。”
魏安國給他斟了杯水，看得宋墨澤手忍不住抖了一下，連忙接過來道謝。
“就是吧……”魏安國看了眼還在門外站着的幾個夥計，指着道：“也好在你來的及時，不然我也沒時間陪她聊了。”
說完，他看了眼手錶，看向昭昭道：“小昭昭，伯伯先去忙啦，你可以繼續跟你最最厲害的小叔留在這哈。”
聽到“最最厲害”的字眼，宋墨澤倏地站了起來，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窘迫地不敢出聲。
“好的呀，那伯伯你忙哦~”
昭昭倒沒覺得有什麼，奶聲奶氣地跟他揮手。
“你呀，還是保持咱們第一天認識時候的模樣好！”
魏安國見他這般，無奈地嘆了口氣，擡手搭在了宋墨澤的肩膀上。
看了眼昭昭，魏安國湊近他耳邊道：“我有事跟你說，在我回來之前，你先把這小傢伙安頓好了。”
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宋墨澤腰挺的直直的，直至男人消失在門口，才略微放鬆。
他旁邊的小傢伙，還沒有一點走錯地方的覺悟哩，不停地揮手，喊着“伯伯再見”。
看着昭昭沒心沒肺的樣子，宋墨澤眼神無奈極了，不由又記起魏安國剛剛說的話，抿起了脣。
說起來，他似乎是比一開始的時候變得小心了。
這樣的小心，貌似摻雜太多的雜質了。
他該是純粹尊重魏安國，敬仰他，而非帶上了他的高權。
因爲魏安國的話，宋墨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好半天，還是昭昭叫他好幾聲沒反應，摟住他的手臂，整隻糰子的重量依附在他身上，才讓他回過神來。
宋墨澤倏而晃了晃神，半蹲下來，問昭昭，“昭昭，你跟老……你跟那位伯伯，聊了什麼呀？”
“聊了很多哦，伯伯有問我今年幾歲，有問小叔現在在做什麼。”
“那你怎麼回答的？”
“唔，”昭昭掰着手指，嘟嘴道：“昭昭說……小叔是天天跟人家吵架賺錢噠！”
宋墨澤：？？？
他那是律師！
律師！
-
宋墨澤一直在辦公室外面的走廊等到了晚上八，九點的時候，魏安國纔回來。
期間，他也清楚了宋祺瑞不是真的又被抓，只是找到了古民悅一案的證人來，配合下調查而已。
沒到傍晚，宋墨澤就讓宋祺瑞把昭昭帶回去了。
魏安國見到宋墨澤在外面等着，不由一愣，眉宇間是掩飾不下的疲憊。
“怎麼不進裡面等？”
他習慣性地擡起右手想要捏一下眉心，卻發現手上還拿着一沓厚重的資料。
魏安國只能放下手，改用左手捏了捏眉心，讓宋墨澤進去說話。
進來後，宋墨澤還是一樣的拘謹，少了一些沒必要的擔驚受怕。
魏安國沒有多留意，見他拘手在自己面前站着，挑眉道：“沒把我話放心上？”
“學生不敢，”宋墨澤微微頷首，“只是覺得，對待老師，禮數是不能忘的。”
魏安國是宋墨澤的老師。
這是少數人知道的。
因爲最先跟着魏安國的那一批人，大多都已經犧牲了。
在宋墨澤雙腿受傷的那時候，在他一蹶不振地回來後，魏安國也退居到現在的位置。
一句“老師”，讓魏安國有些想落淚，他點了點頭，哽咽道：“能夠看到你重新站起來，我很欣慰……只是，你那小侄女說，你天天跟人家吵架是怎麼回事？”
宋墨澤：“……學生是去做了律師，替人辯護自然是我本職工作。”
有時候說得兇了些，兇了的時候小糰子又正好是他帶娃的時候，昭昭就這樣誤會成了，他家小叔是靠跟人家吵架賺錢的了。
“啊？”
魏安國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噗嗤”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這小侄女，真的很有趣啊！”
要不是他年紀擺在這，他都想跟他的妻子再生一個了。
想到自己的妻子，男人眼神放柔地摸了摸自己脖子的項鍊，輕喃道：“我也好久沒回去看你師母了，等手頭這件案子辦完，你帶着昭昭跟我一起回去吧，她要是見到昭昭，肯定開心的不得了。”
“樂意至極。”宋墨澤嘴角輕揚。
他的師母，是位很溫柔很善良的女子。
兩人都結婚二十多年了，還是跟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如膠似漆。
唯一遺憾又不算遺憾的，就是沒有孩子。
倒不是兩人身體有什麼問題，年輕時候魏安國一直在外面，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敢保證戰爭結束後，自己還活着。
魏安國怕自己回不來，生了孩子，就相當於給妻子留下了一個負擔。
等魏安國安定下來了，妻子再懷，又成高齡產婦了。
想着會面臨的諸多問題，魏安國索性也就不讓妻子受這份苦了。
“說句自私的話，我不讓她懷，也是怕她生了之後，注意力就都不在我身上了。”
魏安國說着，突然撇了撇嘴。
“不過看我現在這樣，單留她一個人在家，也是不行，所以啊，你要是有空，不妨多帶昭昭去看看她。”
至於他——
不知想到什麼，魏安國忽然把方纔手上拿的資料甩到了桌面，嘆起了氣。
“不過說等手頭上這案子辦完，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了。”
看見魏安國一臉愁容，宋墨澤不由蹙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其實很少見到魏安國這樣的表情，想了想，又補充道：“是案件很棘手嗎？如果需要學生幫忙，儘管開口。”
他現在的身份，可以說是最便利的。
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也沒有真正從官方離開。
魏安國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我讓你等我回來，就是爲了這個。”
他將那沓資料往宋墨澤身前遞了遞，沉聲道：“最近兩個月內，瀾城出現了多起命案……”
死的，還都是……
魏安國看着宋墨澤拿起了資料裡夾雜的照片，長嘆不已。
“因爲死者們遇害的時間算得上密集，兇手一直沒有抓到，現在鬧得人心惶惶的……”
上頭那邊雖然極力隱瞞了一些東西，以穩定羣衆們的情緒，但——
也規定了他們破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