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425只打聽到了韓青禹的等級一樣,439也不過是粗略打聽了,然後瞭解到自家這撥新兵最高等級是B-。
具體到每個個體的測試結果,目前依然是不清楚的,要等唯一目擊軍團全部六個軍都測試完畢,纔會整理數據發到各個團。
有着急的去問了。
團裡給答覆,說大概還要個兩三天。這期間,新兵們只出晨操維持體能,其餘時間全部放羊。
蔚藍聯軍的管理制度給人感覺很古怪。
當他們訓你的時候,像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壓迫和提醒你,你隨時會戰死;而當他們放你羊,只要不違反軍紀,剩下就真的都不管,給人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有吃有住,安閒無憂的浪蕩子。
這大概跟他們將來真的隨時會死有關。
“如果不給你們一些時間去恍惚,去忘記這件事,你們會瘋的。”依然沒離開基地的勞簡說。
不過他這趟來找韓青禹,其實是因爲另一件事:張道安要請他吃飯。
勞簡說他和張道安並不太熟,畢竟他常年駐守在外,而且他的新兵時期,張道安也還不是教官。
但是張道安突然來請他吃飯……並讓他帶上韓青禹和溫繼飛。
“所以,張教官應該是想請青子吃飯,只是礙於總教官的身份,覺得彆扭,才先請了我。”勞簡分析完了,衝溫繼飛說,“然後順便帶上你。”
張道安請韓青禹吃飯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爲他融合度A級……是因爲之前那個來自700儲備站站長老苗的電話。
那是七年來,張道安第一次接到紅色板擦故人的電話。
而且是當年把他當親弟弟的那個人。
當時老苗在電話裡說事的語氣很生硬,很冷漠,張道安一直聽着,直到最後才壯起膽子,哽咽喊了一聲:“苗哥。”
對面沉默了一下,把電話掛斷了。
就這樣,張道安依然感激韓青禹。
“你們看着買兩瓶像樣點的酒帶去吧。”
勞簡說完轉身準備先走,卻發現衣服被拉住了。
韓青禹伸手說:“沒錢。”
新兵們半程訓練結束就已經有在基地購物的資格了,但是還沒工資。
勞簡看他一眼,突然就委屈了,一下把兩個口袋都翻出來,悲憤說:“滾,老子也沒錢,老子一毛錢都沒有了……還欠着一屁股債。”
韓青禹:“……”
還好,溫繼飛有錢,他有兩千多,帶來至今,還一毛沒花過。
勞簡走後,他倆喊了11宿的其他人一起出去。
蔚藍的生活基地賣很多東西,有流行明星最新出的磁帶,作家的書,遊戲機、衣服和口紅也都是很新的款,甚至有些東西市面上都買不到。
“這也太便宜了。”站在商店門口,溫繼飛把手上拎的兩瓶名牌白酒舉起來對光看了看,像是真的懂行似的說:“是真的……這價,估計是不要稅,也真沒賺錢……這地方除了可能會丟命,真是個好地方啊。”
說最後這句的時候,11宿的各位正在基地商區瞎逛,偷瞄穿裙子的女班長……反正老兵都叫班長就對了。
“立定,說你們呢,那羣新兵蛋子……站那。”
路過酒吧門口的時候,他們被喊住了,喊話的是女聲。
可是女的,也是老兵啊,作爲目前蔚藍聯軍食物鏈的低端,一羣人連忙老老實實站住,列隊。
“班長,什麼事啊?”楊清白小心問。
“不關你的事。”一羣女兵,大約有那麼七八個,坐在酒吧門口,先是嘀咕議論,跟着互相打鬧笑作一團,最後才說:“還記得姐姐們嗎?”
“記得。”所有人一起肯定地回答。
但是,其實是不記得的,只是如果那麼回答了,他們今天估計就“死”了。
“記得什麼?”
“記得……”
“說。”
“……”
這時候,其中一名女兵擡手招呼服務員,又要了兩瓶啤酒,韓青禹看見她袖子落下來,露出小臂上長長的傷疤。
“報告,記得就我們來的第一天,坐卡車上亂看,班長有跟我們打招呼。”韓青禹大聲回答。
女兵們互相看看,“他們真的記得”,“是啊,哈”……女班長們滿意了,就笑着說:“過來……你,還有你,當時就你倆吧?”
韓青禹和溫繼飛老老實實過去站着。
“你們倆誰是那個A級的新兵?”接着,女兵們問。
韓青禹:“……我。”
“哦,還算老實。”女兵緩緩點頭,然後突然笑着伸手……她竟然,掐臉。
挨個掐。
掐完了,女兵們說:“這回更記住了吧?姐姐們就要回一線了,要記着啊……還有,要活着,下次要是再見面,就不這麼欺負你們了。”
“是。”韓青禹條件反射說。
“是?是什麼?是以後就不能欺負了?”女班長找他話柄。
“是要活着。”韓青禹以一個士兵的姿態回答,說:“姐姐們也一樣……下次再見面。”
“……”女兵們不鬧騰了,沉默好一會兒,點頭說:“好……那你,你們,替425爭氣哈。以後出息了,姐姐們也好跟人吹牛,說揪過你的臉……”
說着,其中那個最燦爛但是小臂有疤的,還伸手幫韓青禹撫了撫面頰,像對弟弟那樣。
一輛卡車在不遠處停下來。
女兵們把酒瓶放下,從座位後面取出來簡單的行李,扔車上,手腳利落地跳上車,站車尾擺手,說再見。
原來她們說的就要回,是馬上走。
…………
回宿舍的路上,韓青禹再一次被胡海朋喊走了,去的方向看起來依然是李團長的辦公室。
“上面來給你發勳章……待會看見那個老人家,記得喊軍長。”胡海朋在路上交代。
軍長,好大的人物……畢竟是小地方出身,韓青禹當愣了愣,“咱九軍軍長嗎?”
“是,不過是老軍長,三年前已經退休了,現在主要做一些儀式性的工作……”胡海朋頓了頓,繼續提醒說:“記得注意禮貌啊,老軍長在咱九軍威望很高,現在軍裡當打的領導幹部,基本都是他提拔的。”
韓青禹連忙點了點頭。
“那就你自己去吧……我得收拾行李去了。”到走廊上,胡海朋擺手,回身走了。
對哦,胡教輔,要去前線了,韓青禹先目送他消失在樓梯口,才轉回身,敲門,喊:“報告。”
李王強答:“進。”
推門,敬禮,面前就三個人,李團長,團參謀長,以及一個鬢角已經斑白,但是腰板依然挺直,面向和善的老人。
“老軍長好。”
“好。”
老軍長沈風廷一邊點頭,一邊眯着眼走近,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反覆給韓青禹先仔細打量了好幾遍,最後滿意地點點頭。
授勳儀式在私人場合做了最大的簡化,銀質蔚藍勳章佩在胸前,看得李團長和參謀長眼熱心塞……只有韓青禹自己,暫時還不知道它的等級和意味。
“A級融合度……二十年第一個帶銀質蔚藍守護入伍的新兵。”老軍長說:“不錯啊,小夥子,坐。”
韓青禹一時沒敢動。
“老軍長讓你坐你就坐。”李王強在旁說。
“謝謝軍長。”韓青禹這才坐下了。
“嗯,別緊張,咱聊聊家常,你就當是自家長輩一樣。”老軍長態度和藹,隨後說:“老家哪裡的呀?”
“越江省……封龍嶴。”韓青禹老實答了。
“哦,農村娃。”老軍長說。
“對的,這是個老實孩子。”李團長在旁說道。
“老實孩子好啊,我就喜歡老實孩子。”沈風廷轉回頭,又看了韓青禹一會兒,突然問:“多大了,上沒上學,在老家成親沒啊?”
“19,高中畢業過來的……沒成親。”韓青禹一點不敢怠慢。
“哦,那女朋友呢?有沒有談戀愛啊?”
“報告老軍長,沒有。”
“好,好的。”沈風廷頓了頓,突然認真和藹說:“是這樣,我有個孫女……跟你差不多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