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些時候,沈媽媽來回話了。
天然正在東稍間重新拿起了針線繡着衣衫,上一次給杜月城做了那件以後,似乎就沒有再做過,天然想讓自己靜下心來,於是又拿起了繡活。從庫裡找出了天藍色的湖錦,天然配了一些淡色的地絲線繡了雲紋,穩重大方。
沈媽媽看到天然如此的安詳,她就越發的有些侷促不安了,天然看到沈媽媽來了,放下手裡的針線,擡起頭來看着沈媽媽,問道:“可是有消息了?”
沈媽媽點點頭,嘆口氣說道:“都是老奴沒用,竟然上了人家的當。”
聽到這話天然的嘴角一勾,眉眼間就有了笑意,說道:“說來聽聽,怎麼就上了當了?不是我說,您也在這府裡當差有二十年了,什麼事情沒經歷過,怎麼就會輕易的上了當了?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讓您上當。”
沈媽媽看到天然臉上的神情,明明是團團的笑意,可是爲什麼自己骨子裡頭就覺得發涼呢。喉嚨不自覺地咕隆了一下,這才說道:“老奴爲了求穩妥,找的人牙子是和咱們王府一直都有來往的老熟客了。世子妃也知道,每年王府裡都要添一批人,放一批人,一來二去的,混來混去就混熟了。”
聽到這裡天然點點頭,甄府也是如此,每一年有丫鬟到了婚配的年齡就指婚放了出去,有了缺口家裡的家生子奴才有合適的就提了上來,沒有合適的就直接尋人牙子買些人,由於是積年大戶,時日一長,就會直接指定幾戶長時間的合作,彼此人錢兩安心。
看到天然點頭,沈媽媽就鬆了一口氣,說道:“我找的這個是和我們王府有了有六年的來往了,彼此也都還熟悉,因此我也沒有疑心,就讓他直接帶了人來。帶來的人倒是不少,我就從中間挑了千禧居的缺口,一共九人。只是沒有想到,那人牙子已經被人收買了,所以特意的給我介紹了好幾個人,我一看也蠻喜歡的就留下了,哪裡知道那老婆子被人買通了,實在是老奴的疏忽,還請世子妃責罰。”
沈媽媽說完就直接跪下了,天然一見,立刻下了榻,伸手扶起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跟前的小錦杌上,這才說道:“沈媽媽,您老人家也知道我仰仗您的地方多着呢,自從我進了千禧居,您幫過我多少忙我還能不知道嗎?我只是有點生氣路側妃一走,大家就把神經給放鬆了,結果被人家給乘隙而入啦。”
聽到這裡沈媽媽更覺得慚愧了,自己混了一輩子了,臨老了這點體面也給丟了,只是夠丟人的!
天然自然明白沈媽媽的想法,接着說道:“您呢確實有錯,錯就錯在您心太善,以爲路側妃走了就天下大吉了,這才被人算計了去。須知要謹記,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咱不去主動的傷害別人,可是不代表也能容忍別人傷害咱們。”
說到這裡天然嘆了口氣,看到沈媽媽臉上濃重的愧疚,天然也實在不忍心苛責她。沈媽媽對於天然來說也確實是忠心耿耿,若不是有她整治千禧居,天然又哪裡能全心全意的對付路側妃。
“人可帶來了?”天然轉了話題,把那一頁就揭了過去。
沈媽媽忙回道:“人帶來了,我怕被人看到,特意把她從後門帶進來的,而且把千禧居的那幾個小丫頭支了出去,這才捆了進來。世子妃這就要見她嗎?”
天然點點頭,說道:“帶她進來,有些事情我還真想弄清楚。”
沈媽媽忙躬身出去了,天然神色有些不虞,不知道會不會是自己猜想的那樣?弱者是那樣,自己可就真的不能客氣了。
不一會的功夫,沈媽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婆子,嘴裡塞着一團布,押着那婆子進來的是華濃和紅心,天然暗自點點頭,這幾個丫頭總算還知道清醒。
華濃一把推了推那婆子,說道:“快進去,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那婆子被華濃這麼一推,一個踉蹌走了進來,看到天然,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身體微微的顫抖着,額頭上也有了層薄汗。
綠玉最後走了進來,手裡拿着紙筆,顯然是要率口供的,天然心裡很是滿意,這些丫頭一敲打,果然見伶俐了。
天然這時纔有功夫細細的打量這婆子,只見她身材微胖,身上穿一件佛頭青的素錦褙子,頭上梳了一個尋常婦人常梳的圓髻,簪一支小金釵,倒也是個乾淨利落的人。想來經常穿梭於這些深宅大院的,到底比一般的市井婦人多了份見識。
天然朝着紅心使了個眼色,只見紅心立刻上前拿出了那婆子口中的團布,然後低喝道:“老實一點,世子妃問什麼就答什麼,若是有一絲隱瞞,一準讓你好看。”
那婆子嘴巴得了自由,可是身子還被捆着,哪裡敢不老實,忙點頭說道:“老婆子自然是知無不言,還請世子妃饒了我這條賤命,來世我做牛做馬都要報答您。”
天然冷笑一聲,說道:“報答不指望,只要別害我就成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世子妃的話,老婆子夫家姓姜,人都稱我姜婆子。”姜婆子立刻回道,口齒倒也利落。
天然點點頭,又問道:“姜婆子,你什麼時候知道千禧居要買人的?是沈媽媽告訴你的?還是別的什麼人告訴你的?”
那姜婆子一聽這話頓時大驚失色,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天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態有些驚慌地看着天然,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