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瓷穿着錦白色的旗袍,黑色的頭髮撲撒在身後,划着精緻而淡雅的妝容。她坐在環境清幽的西餐廳,再次看向江玉華,眸子裡都是困惑。
嗯……
婆婆會叫她來這種鬼地方?
江玉華似乎跟本沒有在看沈青瓷,而是盯着桌子上的蠟燭發呆,偶爾會擡起手來擦汗。
沈青瓷下意識地警惕起來,不吃東西也不喝酒。
“抱歉,我來晚了。”低沉的聲音傳來,一雙噌亮的皮鞋踩了進來,高大的身影不斷接近,終於能借着昏暗的燈光看到他的容顏。
看上去,是一個精明的男人,帶着金邊眼鏡,穿着得體的灰色西裝,中分的頭髮,清淡的笑容。
沈青瓷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他微笑地坐下,朝沈青瓷伸出手:“你好,我是汪永韓,我是汪氏集團的董事長。”
沈青瓷禮貌地伸出手,感覺到那男人似乎有意地蹭了蹭自己的手背,擡起頭,但是那個人笑得禮貌又正經。
錯覺嗎?
沈青瓷坐下來,看着江玉華跟汪永韓攀談起來。
危險的感覺瀰漫開來。
沈青瓷猛地站起來,示意自己去一趟洗手間。她將門反鎖,思前想後,還是打電話給柳安安。
她需要一個離開的托兒。
但是也暫時不想江風瑾知道這件事,因爲沒有人知道江玉華的想法是什麼。
下意識的,就是不想依賴江風瑾,以及他的朋友。
找一個局外人,最安全。
而且,醫院打來的電話,誰能拒絕呢?
打完電話,沈青瓷走回餐桌。
江玉華卻離開了,偌大的餐廳只有她與汪永韓。
沈青瓷依舊什麼都沒有吃,似乎沒有什麼胃口的樣子。她自己去前臺點了一杯橙汁,然後跟汪永韓聊天。
兩個人都是成年人,知道如何讓場子熱絡起來。
只要對方不惹沈青瓷,沈青瓷就是溫婉而和善的。
突然,沈青瓷的手機響了。
“什麼,我的體檢報告出了問題?”
“複查?好,我現在過去。”
沈青瓷匆匆掛了電話,有些抱歉地站起來:“汪總,你瞧,我有些急事,實在抱歉。”
汪永韓立刻站起來,紳士地說:“我送你吧。”
沈青瓷握緊自己的包包,上面的鑲嵌水鑽讓人清醒了不少:“汪總,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汪永韓伸手去握住沈青瓷的纖纖細腰,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可是,我剛纔似乎喝了不少酒,可以請你送我回家嗎?”
沈青瓷立刻綻放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伸手拉開汪永韓的手:“我可以幫你找一輛專車,不然幫你找一個代駕。”
汪永韓眯起眼睛看着沈青瓷,從頭到尾地掃視了一眼,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明顯。
那樣的眼神,如同一條水蛭,貼在沈青瓷的身上,讓人……噁心。
汪永韓突然靠近。
沈青瓷正準備後退一步,卻被他的雙手鉗制,被迫對上汪永韓的眼睛。
汪永韓的聲音似乎帶着溼冷的霧氣,讓人生寒涼:“沈小姐,你很漂亮。”
說完,似乎想要湊上來親吻沈青瓷的脣。
沈青瓷立刻往旁邊一躲,擡起來就準備一腳揣向某人的弱點。
汪永韓卻是伸手一隻手擋住了沈青瓷的腿,甚至還試探着向上。
很好!沈青瓷強行壓下噁心的感覺,雙手握成拳頭,似乎準備揍那人一頓!
突然,所有加註在自己身上的力量都消失了。
自己被另一個人保護在懷裡,擡頭,便是看到了熟悉的輪廓。
楚沐澤!
又是他!
楚沐澤似乎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冷冷地盯着汪永韓,微微地昂起頭,嘴角的笑意疏離而職業。
光是這樣,就讓汪永韓自顧自地退了幾步。
沈青瓷看着環在自己腰間的手,似乎傳達着一種安全感。
爲什麼,又是你呢?
楚沐澤似乎沒有看沈青瓷,而是笑意盎然地看着汪永韓:“汪先生,你可是還處於一個案子的糾紛當中,怎麼,又要加一個受害人?”
汪永韓從一開始的震驚之中回神,又恢復一開始的姿態,笑容得體,斯文內斂:“楚律師,好久不見。上次開庭,可是見識了楚沐澤的殺人無形啊。可惜,法院似乎沒有買你的賬。”
楚沐澤繼續笑着,一般他笑得越燦爛,敵人死得就越快。
這是沈青瓷在雲南的道場得出來的結論,一開始她是正兒八經地迎戰楚沐澤,越到後面,楚沐澤笑得越燦爛,她就處於一種幾近被秒殺的狀態。
楚沐澤說:“你的弱點,我已經摸清楚了。人說,慈不掌兵,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待自己殘忍,你的每一次力道都有保留。沈青瓷,你學習跆拳道不是爲了攻擊人,怎麼能比我厲害呢?”
但是,沈青瓷就是下不了狠手。
後來,一輸再輸實在很窩囊。
沈青瓷就乾脆加上色誘直接耍賴,才勉強拉個平手。因此,她學會了一個技能,即使在誘惑楚沐澤的時候,也能乾脆利落地出手。
也就是說,剋制力很好。
但是,沈青瓷也知道,楚沐澤是讓着她了。
要不然,比耍流氓,誰比得過楚沐澤!
汪永韓看着楚沐澤將沈青瓷環在懷中,眼神陰鷙,暗含警告,知道自己今日無法出手了。只得有些可惜地看着沈青瓷靠在楚沐澤懷裡,白色的旗袍和黑色的西裝應和在一起,居然一點都不突兀。
楚沐澤實在沒有興趣跟汪永韓這種人渣在同一個空間多呆一秒,將沈青瓷攔腰抱起,走了出去。
直到楚沐澤將沈青瓷塞進他的車裡,沈青瓷才緩過神來,看向楚沐澤:“你怎麼在這裡?”
楚沐澤盯着汪永韓氣呼呼開車離開的身影,忍不住握緊了方向盤:“你打電話給安安的時候,我在拆線。”
聽到汪永韓這個名字,簡直是心驚膽戰。
沈青瓷這才反應過來,楚沐澤是雙手握着方向盤的,而他的兩個保鏢,正在後面坐着,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沈青瓷輕咳一聲,覺得有些同情:“楚沐澤,你飆到多少碼啊?”沈青瓷知道楚沐澤車技很好,是非常好的那一種。
在雲南,第一次被楚沐澤帶出去兜風,簡直是不堪回首,她的臉色一定比那兩個保鏢哥哥差多了。從楚沐澤的車上下來,站在怒江岸邊,扶着堤岸平復心情的時候,沈青瓷差點沒有把笑得花枝燦爛楚沐澤從橋上扔下去。
而今,兩位保鏢哥哥能夠保持着他們身上的森嚴,就是應該點贊。
楚沐澤依舊目視前方,敲了敲方向盤:“十一,把資料給她。”
沈青瓷接過那些資料,翻開那些資料的時候,身體猛然一個戰慄,臉色忍不住蒼白起來。
性?虐?
那些斑駁的傷痕。
那些無辜的眼神。
甚至,那些死去的人。
沈青瓷猛地打開車門,跑到一邊的垃圾桶邊上嘔吐起來,頭腦裡不停地翻涌着方纔看到的畫面。傷痕,暴力,血腥……
所以,江玉華是什麼意思?
介紹那麼一個危險的人給她,是什麼意思!
剛纔,是不是楚沐澤沒有趕來,沈青瓷就是那一個下場?
楚沐澤伸手推開車門,伸手去拍撫着沈青瓷的後背。
沈青瓷肚子裡本來就是空蕩蕩的,今天晚上八點,她答應了米茉莉要去一個業內設計師的聚會。
但是,卻突然間被江玉華叫了過來,理由是什麼?心臟病犯了。
她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卻是被她按在桌子旁,叫她陪聊。人都有那種本性,沒有見到危險就不會逃跑。
江玉華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沈青瓷便是聽着待着。
沒想到,居然被江玉華如此算計。
她,真是可悲。
沈青瓷肚子裡,只有那一杯橙汁,吐出來的水都是橙色的,強烈的視覺,讓沈青瓷更加想要嘔吐。
好不容易平復了些許,接過楚沐澤手裡的紙巾。
十三端着從西餐廳借出來的水,遞給沈青瓷。
沈青瓷蒼白着臉,微笑着點頭表示感謝。
楚沐澤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他伸手向十三:“給我一根菸。”
十三立刻遞上一根菸。
楚沐澤嗅了嗅,有些不着痕跡地蹙眉:“不夠好。”
十三:“……”真是難!伺!候!
楚沐澤擺擺手,讓十三回到車裡。
瞬間,周圍清靜了起來。
西餐廳本來就被汪永韓包了下來,所以沒有什麼車子往來。
楚沐澤想要點燃那個嫌棄的煙,卻發現……沒有火,乾脆就別在耳朵上,轉頭去看沈青瓷:“沈青瓷,你不是要跟江風瑾複合嗎?”既然要跟江風瑾複合,去找汪永韓這麼一個危險的人來做什麼?
沈青瓷什麼都不想回答,她至今仍然沉溺在江玉華的算計之中,如此不留餘地。
有沒有想過,她可能再也回不來。
面對着沈青瓷的沉默,楚沐澤似乎也不想管她了,自顧自地回到車上,車子轉了一個圈,停在沈青瓷身邊,將手中的資料塞到她的手裡:“沈青瓷,我知道你精於跆拳道,但是如果剛纔你真的湊了汪永韓,他的律師團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惹上他,去求江風瑾庇護吧。也只有他,護得了你了。”
說完,楚沐澤看向一邊的十一。
十一立刻下車,朝着楚沐澤點點頭。
楚沐澤立刻驅車離開,就是不應該管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