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釜底抽薪

悟空在東土神州中游蕩,兩日下來竟又打殺了八名佛子,搗毀三間寺廟。

他每每過一處便變幻一次容貌,倒是無人能夠拿捏到他。

這日,袁天罡講道,四處道門高手都紛紛前往袁天罡的青陽觀中聽講,便連一些佛門子弟也喬裝打扮前去聽講。佛本是道,佛道同源,這袁天罡法力高深,早已成就上仙,但卻不願往天上做神仙,便在凡間開了道觀,偶爾宣講道法。

這袁天罡大名悟空自是早有耳聞,不過當年自己花果山中坐井觀天,而今有這個機會,當然是要見一見這袁天罡了。

青陽觀的道場中,袁天罡高坐道臺宣講道經。

“自從盤古迄希夷,虎鬥龍爭事正奇,悟得循環真諦在,試於唐後論元機。”

袁天罡仙風道骨,長鬚浮動,道袍飄飛,似要登仙。

“吾嘗仰觀於天,日月星辰猶是也;俯察於地,山川草木猶是也。我所親見之天地,非猶我所未親見之天地耶。然不得謂我所未親見之天地,即爲我所親見之天地。天地自天地,而我異矣。我自我,兩天地異矣。我生以前之天地可知也,可知者數也。我生以後之天地不可知也,不可知者亦數也。有生我以前之天地,然後有我生以後之天地,此可知其所不可知者數也。我生以後之天地,豈不同於我生以前之天地,此不可知其所可知者亦數也。數之時義大矣哉。”但見這袁天罡款款而談,聲若洪鐘,舌綻蓮花,下邊聽講之人無不屏息靜聽,天地彷彿靜止,只剩下這袁天罡講道之音。

悟空亦聽得心神一陣搖曳,雙眸微眯,心道:“這袁天罡雖未成就太乙金仙,但對道之領悟卻頗爲深厚,想來不要十年,便可成就太乙金仙了。”

這袁天罡講道,衆人只覺得時間過得頗快,纔是片刻,竟已日落西山矣。

然,天色已晚,袁天罡卻並未停留,講得起勁,也未覺得口乾舌燥,繼續宣講。

正直子時,袁天罡忽然停下。

“道長爲何停下?”一旁的李淳風問道。

“三清道尊!”袁天罡宣了一聲三清,而後道:“有高人來此,不敢再講。”

斜睨一眼,只見那道臺之下有一清秀女子,攜一孩童,正看着他。

聽講之人此刻正直神遊天際,元神深思,竟還尚未發覺袁天罡已然停下。

那清秀女子卻對着袁天罡擺了擺手,道:“大道三千,各有領悟,道長只管宣講便是。”

此人正是觀音所化,至於那孩童,便是善財童子紅孩兒。

悟空只覺心血來潮,瞅了一眼觀音與紅孩兒心中頓時大驚,暗道:“看來這佛門當真也是按捺不住了,竟然派了這觀音來擒我!嘿嘿,不過料想這觀音也未曾想到,這打殺了金蟬子的元兇便坐在你身後不遠兩丈處。”

想到這裡,悟空不由覺得一陣得意。

觀音卻是突然皺眉,回眸一看,悟空急忙閉上眼睛。

法力深厚之人一旦在別人想他、談及他的時候便可感覺得到,悟空雖有鴻蒙紫氣,但兩人此刻相隔不過兩丈,這觀音法力高深,他此刻想着這些事情,倒是隱約讓觀音察覺到了。於是,急忙將心神入定,不再胡思亂想,運轉鴻蒙紫氣包裹元神。

觀音不得要領,只當是自己心血來潮,便不再追究。

袁天罡本待講道三天,但因這觀音到來,便講到了第二天上午,就此停下。

諸多修者見袁天罡不再講道,便也散去,回到住處閉關,細細琢磨。

悟空出了這長安城,便心道:“觀音此番前來,又帶了紅孩兒出來,那蓬萊仙島上想來便只剩下那黑熊精和幾個小童子。嘿嘿,老孫行一招三十六計當中的釜底抽薪若何?”

想罷,入了深山老林當中,見四下無人,一個筋斗翻起,往着南海去了。

悟空自吃了唐僧精氣神之後,法力已然恢復,而且猶有過之,只是踩在那上仙的門檻之上,始終不得突破,此番觀音離開蓬萊仙島,那島上的黑熊精以而今實力倒也可以對付,至於幾個童子,幾棍便能打死。

須臾,幾個筋斗過去便已到了南海蓬萊仙島之外百里處。

悟空施了千里眼瞭望半天,這才確信那觀音和紅孩兒真的未在島上。

大喜之下,一個筋斗翻到島上。

“呔!兀那道人,從何而來,報上名來。”黑熊精自洞府中跳出,手持一杆黑色長槍,威風凜凜,“吾乃蓬萊仙島守山大神黑風是也!”

悟空見這黑熊精這麼多年了,仍然未改當年脾性,不免覺得好笑。

“我尋菩薩有要事相告,菩薩可在島上?”悟空道。

“菩薩有事不在,你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莫要攪了本大神瞌睡!”黑熊精大聲道。

悟空一聽,並不答話,直接提出長槍來,對着黑熊精攻去!

“何方妖道,竟敢來蓬萊仙島撒野!”黑熊精大怒,觀音名號無人不知,這道人竟然這般大膽,直接打上島來。

悟空趁着黑熊精不備率先出手,自然佔得先機,三十六個回合打過去才用了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口中譏諷道:“當年黑風大王好生威風,而今卻淪落到一看門人的地步,可悲可悲!”

黑熊精聽這道人提及自己過去,心中不免一驚,但隨即而來的卻是無比的酸澀,想當年自己何其威風,號令羣妖,而今卻讓觀音奴隸,淪爲看門之人。

“那孫悟空而今早已叛出佛教,你何不學他,直往北域魔淵而去?島上那幾個童子我自幫你打殺!”悟空一連攻出一百零八招,這句話也剛剛說完,可見其出手之快。

黑熊精見這道人使的乃是長槍,卻用的是棍法,自己始終不得要領,一直落在下風,聽得這話,更是心頭一震!一不留神,便被一槍掃得翻了七八個跟頭,頭暈眼花,站也站不起來。

“我與你舊時有些淵源,知你也是被那觀音所逼,也不害你性命。今日我要將這島嶼擊毀,你縱然不走,觀音也會責罰於你,快走罷,逃到北域魔淵便莫要再回來了!時機到了,我自會去尋你。”悟空說道,一腳將這黑熊精踹飛幾十裡,落入海中。

黑熊精聽了這話,心中略有所悟,大聲咆哮一下,化爲一頭巨大黑熊騰雲而起,直直往北方衝去……

悟空衝入那觀音的道場當中,見到那些個童子,幾槍下去便打成劫灰。

道場之中,一個玉盤之上竟還擺放三顆人蔘果子,想是那鎮元子送與觀音的,也不客氣,直接扔入自己的須彌芥子當中;又見那道場旁種有七彩菩提樹一株,也不廢話,連根拔起扔入須彌芥子當中;最後,看見一篇名爲《鬆箍咒》的法門,心中大喜,也扔入其中;這觀音道場當中寶物不少,盡被悟空收了。

而後悟空騰空而起,手捏法決,運轉法門,張口吐出真火。

好一場大火,燒得島上樹木盡爲灰燼,靈泉被蒸騰得枯竭。

悟空冷笑一聲,心中頗爲痛快,手中長槍忽然變得無比巨大,他以手持之,猛然搗下!

“轟隆隆!”

半座島嶼被他一槍搗得破碎,而後又是一槍搗下!

一座大好蓬萊仙島就此毀於一旦,這島嶼乃是觀音道場,而今道場被毀,這觀音菩薩的臉面怕是也不好過了,這個麪皮可真是丟得太大了!悟空卻還不滿,從那水中拘了幾條大章魚上來,然後將之觸手斬斷,扔在水面上,組成幾個大字——齊天道人,來此一遊!

那水中爲菩薩賣命的妖族抱頭鼠竄,大呼:“大事不妙,菩薩的道場被人毀了!”

“快快,快去通報菩薩!”

“要去你去,這道人太過厲害,我怕一露頭就被他打成劫灰了!”

“等這道人走了我們再去吧,你沒看守山大神都被他打跑了麼?”

悟空搗毀了這蓬萊仙島,心中無比暢快,哈哈大笑之際,卻忽然發現那島嶼的殘骸之中有光芒閃爍。他心中一動,擡手將那金光拘來,竟是一片金色的羽毛,金光燦燦,放在掌心中都覺得滾燙火熱,彷彿燒紅的烙鐵一般。

“過了多少年?”這羽毛傳來一道神識,似自言自語。

悟空大驚道:“你是何人?”

這羽毛說道:“我?我是誰……”沉吟半晌,“我乃天帝,帝俊!”

原來,這乃金烏帝俊頭頂上的一根羽毛,這羽毛生於他腦袋最前方,故而擁有的靈力便也最是深厚。悟空不敢耽擱太久,怕那觀音突然回來,覺得這羽毛之上妖氣甚重,想來無錯,便將其往須彌芥子當中一拋,然後幾個筋斗便跑得沒了蹤影。

恰是這時,那文殊菩薩的青獅坐騎奉命來找觀音,卻是看見那蓬萊仙島方向濃煙沖天!大驚之下急忙飛到前頭,只見蓬萊仙島已成廢墟,此處海域混亂不堪,島嶼被人打得碎裂成了不知多少塊。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觀音菩薩的道場被人掀了!”

青獅連連大吼,向着五臺山邊吼邊跑。

跑出了幾千裡後,文殊菩薩傳來神音道:“蠢貨,這等醜事你大吼個什麼!”

青獅嚇了一跳,急忙閉嘴,加速跑到五臺山上與那文殊菩薩彙報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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