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知道,就算顧行年真的找到了秦時,以秦時目前的狀況,顧行年也絕對不會用真實的身份面對他。
如果自己打電話去問秦時的話,反倒幫他表明了身份。
無奈之下,他只能給顧行年打電話,試探一下。
顧行年倒是也沒有隱瞞什麼,直接說:“嗯,我在法國這邊。”
“去那邊處理事情?什麼時候回來?”
“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了?”顧行年輕聲地笑,笑聲裡帶着幾分深意,“你這樣,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
秦非同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的心裡,也肯定因爲自己的這個電話起了疑心。
穩了穩心神,他再次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左西河這邊我一個人對付不了。”
“這邊的分公司出了點問題,我可能還要個幾天。”顧行年也一本正經起來,口氣顯得有些凝重:“程子言和左西河最近有沒有什麼動作?”
“不知道。”秦非同因爲心裡的焦躁,已然沒了耐心,“就是因爲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所以才覺得他倆可怕。”
“有什麼可怕的,對於你和我來說,最在乎的那個人既然已經不在了,就沒有什麼值得我們顧忌了。”
秦非同聞言心裡猛地一收緊,感覺自己的手心迅速地開始冒汗。
他到底是知道了秦時還活着在試探自己,還是真的不知道,只是由心而發說出了這些話?
總之,顧行年說的這些,都讓秦非同心裡很不安。
——
今天顧行年去接秦時下班的時候發現秦時魂不守舍的,上了車之後也一直不說話。
基本上就是他問一句,秦時答一句,有時候甚至還聽不到他在說話。
心事這麼明顯地寫在了臉上,如果顧行年還不知道的話,那就真的蠢得跟豬一樣了!
乾脆靠邊停了車,傾身過去,靠近她問:“怎麼了?什麼心事這麼大?”
秦時驚了下,眼睛瞪大大大的。
顧行年也盯着她,發現她那雙原本黑白分明漂亮有神的眼睛裡,此時此刻卻滿滿的都是茫然。
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又停下了。
這樣一來,顧行年反而更加想知道她的心事到底是什麼了。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我……”秦時還是欲言又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後嘆了口氣。
隨後,她低頭,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了一張身份證遞過去。
顧行年在看到那張身份證的時候狠狠地緊張了一下,伸手去接的時候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這難道是……自己的身份證?
好在接過來看了之後發現,身份證並不是自己的,而是許賀那傢伙的。
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表面上卻仍舊不敢鬆氣,而是問秦時:“許賀的身份證怎麼會在你這裡?”
秦時低着頭,聲音低低的,帶着滿滿的失落和不安,“是我在車上撿到的,本來昨天就想給你了,可是我看了一眼,發現名字是許賀。”
“許賀這麼名字怎麼了嗎?”
“你的助
理,不是姓賀的嗎?”
“……”顧行年愣了好幾秒,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傻瓜。”
他伸手摸了摸秦時的臉,簡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秦時更是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臉都忍不住紅了起來,有些尷尬地問:“你笑什麼啊?”
“你說我笑神麼?”顧行年將她按在自己的懷裡,長長地嘆氣,“笑你傻啊。”
“我哪裡傻了!”秦時沒好氣地擡手在他胸口輕輕捶了一下,“你說!我哪裡傻了!”
“許賀說他叫小賀,那是他想跟你拉進距離,想要跟他未來的老闆娘拉進距離,他可從來都沒說過他是姓賀。”
“……”
秦時仔細想了想,似乎是這樣的啊!
從一開始自己就沒問過許賀到底叫什麼名字,只是在他自己說了別人都叫他小賀之後,自己就下意識地認爲他是姓賀。
也正好,有賀這個姓氏。
那麼這麼說來,是自己理解錯誤了咯?
秦時更加不好意思,乾脆窩在顧行年的懷裡直接裝死。
顧行年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肩頭,心裡重重地鬆了口氣。
幸好她撿到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證,如果是自己的話,那麼她看到身份證的名字是顧行年,臉卻是自己的臉,又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是從此翻臉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亦或者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偷偷把身份證塞回到自己的口袋裡?
然而事實上,秦時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那天撿到許賀身份證之後,她的心裡就起了懷疑。
原本是想要直接問許賀的,後來轉念一想,如果他們真的是有心騙自己的話,那麼自己去問也問不出什麼來。
所以,她偷偷拍了顧行年的照片,傳給了宋聽雨。
她雖然失憶了,也那麼久沒敢和宋聽雨聯繫,卻剛好在前幾天,打開許久不曾打開的郵箱,收到了來自宋聽雨的郵件。
那麼多年的朋友,縱然自己失蹤了那麼久,她和佟若白,卻仍舊關心自己。
看着好朋友發來的郵件,秦時的心裡,止不住地激動和心酸。
所以,她沒忍住,和宋聽雨聯繫上了。
然後,從宋聽雨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慕秦原來就是顧行年!
大概沒有比這更諷刺的真相了吧?也沒有比自己更加懦弱的人了吧?
因爲自己在知道慕秦就是顧行年之後,居然不敢去找他對峙,甚至連說都不敢說出來。
只能繼續假裝下去,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秦時不知道現在這一切算什麼,自己和顧行年之間……又算是什麼。
明明已經結過婚又離過婚,且有過孩子又失去了的兩個人,現在竟然重新認識,並且重新熱戀。
顧行年,你是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還是,你恨我欺騙了你我還活着的事實,所以你要來報復我嗎?
秦時心煩不已,但在顧行年面前又不能表現出來,所以這幾日,她都一直魂不守舍的。
現在窩在顧行年的懷裡,感受着來自他身上的溫暖和力量,她什麼都不想再去想,就只想這麼一直沉淪下去
,哪怕最後的結果是萬劫不復。
——
秦非同是在有一次和秦時打電話的時候發現秦時的不對勁的,因爲她沒有像往日一樣聊起那個慕秦,甚至在他提起的時候,她似乎也並不想多說什麼。
在這之前,她都很喜歡說起那個人,就像是真正陷入熱戀的小女孩一樣,對外人說起自己的男朋友時,彷彿是在炫耀什麼絕世寶貝。
“秦時,你怎麼了?”秦非同問她,語氣十分的嚴肅。
秦時先是沉默,過了好久好久,久到秦非同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掛了電話。
然後,她才嘆着氣說道:“顧行年來了。”
秦非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拿不住手機,震驚不已地反問:“你說什麼?”
“我說,顧行年來了。”
秦時倒是顯得特別地鎮定,很顯然的,她並不是剛剛纔知道顧行年來了,而是早就知道了。
秦非同就跟遭了雷劈一樣一動不能動,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的。
秦時繼續說道:“從你走的第二天他就出現在我身邊了,一直用着慕秦這個身份,我一直不曾懷疑,直到那天,我撿到了他助理的身份證。”
“然後呢?”
“然後我拍了一張他的照片給聽雨看,聽雨和我說,這個人,就是顧行年。”
不用再懷疑什麼,因爲宋聽雨一定不會騙她!
秦非同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卻又奇怪另一點:“你爲什麼不直接問我?”
“我不想你太擔心。”
如果慕秦不是顧行年的話,自己去找秦非同覈實之後,秦非同一定會因爲擔心自己,提早回來。
秦時在前幾次的通話中已經得知,他在國內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好。
所以,她不想秦非同擔心自己,更加不想耽誤他處理事情。
秦非同也拿着手機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
秦時後來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秦非同閉着眼睛,感覺到太陽穴突突直跳,痛得厲害,“他對你做什麼了嗎?”
“沒有。”
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他並沒有勉強自己什麼。
秦時現在也終於可以理解自己爲什麼從一開始就對慕秦毫無抵抗力,那是因爲——這個人,本來就是自己深愛的人。
縱然記憶已經不在,可心裡的愛,根本就沒有磨滅。
或許,是這輩子都不會磨滅了吧!
“我明天回來。”秦非同忽然說。
“不——”秦時立刻阻止,“非同,你先不要回來。”
“爲什麼?”
“你現在回來,也於事無補了。”秦時很理性地在分析,“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可你回來的話,你是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到時候他不得已了,肯定也會坦白的。”
“他遲早都要坦白的!”
“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秦時輕輕地笑了笑,三分無奈,七分茫然,“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