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我和你說,大師兄常年閉關,只有每次的萬古一造之日,他纔會出關,每次出關都動靜很大,你就算是喝最多酒,都會被他吵醒,那一聲聲我終於出關了,你聽吧,會把你給折騰死。
你可以把他看成是一個烏龜,平日裡睡覺,醒來也就是打個哈氣,然後繼續睡。”這是虎子那裡對大師兄的描述,
“大師兄,那是我們的兄長,可以站在我們面前,阻擋風雨的兄長……”這是二師兄一次與蘇銘的交談中,看着山底,輕聲的話語。
腦海中一幕幕浮現,蘇銘的雙眼流下了鮮血,那鮮血的顏色赤紅,那是蘇銘內心瘋狂的嘶吼所化,那是一股滔天的殺機與至痛的爆發。
“大師兄……”蘇銘看着前方地面漩渦中走出的大漢,似出現了模糊。
大師兄的雙目呆滯,沒有絲毫的光澤,而是在那呆滯中,存在了若死亡的黯淡,可他的身軀上,此刻爆發出的氣勢,卻是足以與汲黯一戰。
這顯然是帝天爲汲黯準備的手段,是抉擇東荒塔歸屬的殺手鐗。
蘇銘的目光與大師兄對望,二人在這一瞬,目光有了凝聚,蘇銘神色哀傷,大師兄的麻木,二人這目光的碰觸,再沒有了往日第九峰的快樂,有的只是一種異鄉的陌生。
“帝天……我蘇銘此生必定殺上仙族,要讓你承受天地至極痛苦,若做不到這一點,我蘇銘從此沉淪黃泉,魂飛魄散!!”蘇銘流着血淚,仰天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那嘶吼中蘊含的是讓人聽之心驚的瘋狂與仇恨。
在他這吼聲發出的剎那,地面上的大師兄,麻木的神情依舊,但其右腳卻是驀然的一步擡起。向前邁步之下,整個人瞬間出現在了蘇銘的身前。
其速之快,已然超越了瞬移,在其出現的剎那,蘇銘下意識的擡起手,可卻在那熟悉的氣息與往日的溫暖,還有在看到那大師兄身上的無數疤痕後,他……難以出手。
一聲驚天轟鳴。驟然間迴盪開來。
蘇銘噴出鮮血,身子蹬蹬蹬連續倒退了數十丈,他擡起的右手最終還是沒有反擊,而是在抵抗。生生的抵抗了那來自大師兄的一拳。
這一拳,更是有讓蘇銘心若撕裂的熟悉,那是……巫族的氣息。
身爲九黎後裔的大師兄,此刻的全身上下散發出了一股屬於巫族的波動,那波動散開之餘,在大師兄的身後,赫然有一尊巨大的巫像幻化,這巫像雙臂抱兄,顯露而出後。蘇銘看到了一樣的疤痕,一樣的撕裂,一樣的符文。
那巫像,也是遍體鱗傷的摸樣,但卻沒有絲毫傷勢之感的虛弱顯露,反倒存在了一股盎然的生機,只是在那生機裡。蘇銘感受到了燃燒。
這是在燃燒大師兄的生命,來推動而出的巫族之像。
蘇銘猛的擡起頭,他神色在那哀傷中,看着大師兄,他的右手顫抖的擡起,他告訴自己,大師兄……已經不在了。
唯有自己出手,將帝天的意識趕出。纔可以讓大師兄有那麼一線生機。
可這樣的話語,就連蘇銘自己都不太相信,就在蘇銘右手完全擡起,顫抖中掐出印記的剎那,忽然的,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蘇銘的耳邊迴盪,從那大師兄的口中……傳出。
“小師弟,我們有多少年沒有相見了……”那聲音有些生硬,但卻很溫和,正是蘇銘記憶裡,大師兄的聲音。
這聲音的出現,讓蘇銘擡起的右手猛的一震,讓他的心,在這一瞬,在那刺痛中,雙目血淚更多的看了過去。
那熟悉的聲音,讓蘇銘好像回到了第九峰,他知道這是假的,他知道。
可有些事情,就算是明明知道,可還是會去看,去聽,因爲那不是身體的動作,那是親情使然下的心。
幾乎就是蘇銘看其的瞬間,大師兄猛的擡起頭,其黯淡的雙目內驀然的露出了血光。
“九黎遺澤,血淵禁咒……”其全身更是在這一刻青筋鼓起,整個身軀轟然間四分五裂,化作了一片血海向前一衝之下,驟然消失。
“他不是帝天……他是大師兄……”蘇銘喃喃,他嘴角還有鮮血,體內傳來劇痛,那是方纔大師兄的一擊造成。
若是對方施展的是帝天神通,那麼蘇銘還可以去告訴自己,眼前的不是大師兄,而是帝天分身,但……大師兄施展的是巫族神通,是九黎之術,這一切讓蘇銘根本就無法去出手。
他無法去與他如兄長般的大師兄出手。
慘笑中,蘇銘的四周,方纔那消失的血海驟然幻化。
“小師弟,和我說說這些年,你去了哪裡……”血海幻化之時,大師兄麻木的聲音,再一次的迴盪,讓蘇銘在慘笑中,他全身瀰漫了無法形容的悲傷。
在這悲傷中,他沒有去閃躲,而是任由大師兄瞬息瀰漫在四周後,血海猛的向自己身軀凝聚,轉眼間就將他蘇銘覆蓋。
一聲更爲驚天的轟鳴在這一剎那回蕩八方,隨着那血海重新化作了人形,大師兄的身影站在半空中的一刻,蘇銘的身體若斷了線的紙鳶,倒卷而去,鮮血從其口中噴出,從其全身各個位置都爆發出來,蘇銘的面色蒼白,他連續退出了數百丈,這才勉強站穩,慘笑中,看着大師兄。
他的傷勢,更重了,但就在這時,大師兄的話語又一次的傳來。
“小師弟……你這樣的修爲,如何去尋找師尊,如何去尋找你二師兄……”大師兄身子向前一步邁去,轟然之聲在蘇銘面前炸響。
蘇銘噴出鮮血,身子又一次的倒卷,若非是他身軀足夠強悍,此刻早已崩潰而亡,但就算是這樣,如今也是體內劇痛不斷。
蘇銘擦去嘴角的鮮血,在那哀傷中,他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其內心,但此刻……他不得不擡起手,悲哀至極的要去反擊的一瞬。
“還記得鬼臺部的那次我們第九峰的出手麼……”大師兄的聲音迴盪。
蘇銘的手顫抖。
“還記得你臨去往戰場前,我送你的巫魂麼……”大師兄的這一句話,若在蘇銘的耳邊傳來,隨之而起的,則是一聲驚天轟鳴。
蘇銘身子又一次的倒退,全身鮮血瀰漫,只是那鮮血流的再多,也遮蓋不知他的心至痛,也掩蓋不住,他身上濃濃的悲哀。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的仙族之人都在複雜的看着這一戰,他們看出了蘇銘的異常,也猜出了那棺木中走出之人,必定是與蘇銘之間,有着極爲特殊的關係。
那來自蘇銘口中的大師兄三個字,還有棺中人對蘇銘小師弟的稱呼,更是見證了他們的猜測,天嵐夢怔怔的看着天空的大師兄,看着蘇銘,她咬着下脣,神色裡有了迷茫。
她直至在東荒之災前,才知曉自己原來是仙族的血脈,這讓她好長時間都一直沉默,內心的複雜與茫然,無人能懂。
當她漸漸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後,她看到的,聽到的仙族,與蠻族大不一樣,蠻族儘管也有明爭暗鬥,但與仙族比較,卻遠遠沒有仙族之人的狠辣與諸多的手段,比如……現在這樣的一幕。
師兄弟之間的殺戮,這恐怕也是帝天有所預料的,或許是樂於看到的。
“大師兄……”蘇銘擡起頭,仰天一聲大吼,他告訴自己,這聲音是麻木的,他再次的告訴自己,只要毀滅了帝天的神識,那麼大師兄就可以歸來。
在這樣的想法下,蘇銘的一次次告訴自己,讓他在這嘶吼中驀然的向前一步邁去,這一步中,他流着淚,右手掐訣間,立刻身後驀然的出現了其蠻像雙臂,轟然的直奔大師兄而去。
這一次,大師兄沒有閃躲,而是詭異的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可就在蘇銘的蠻像雙臂臨近的一瞬……
“小師弟,殺了我!!”
“小師弟,我是你大師兄!”
“小師弟,我被帝天操控,只能反抗他片刻,殺了我,我們,來生再做同門!”大師兄的聲音透出焦急,更有一股哀傷,讓蘇銘在這一瞬,生生的停止了轟去的蠻像。
可就在他停下的瞬間,大師兄那裡猛的睜開眼,那目中的麻木與黯淡,還有此刻從其口中傳出的話語,讓蘇銘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小師弟,殺了我……”大師兄口中這般說着,但其腳步卻是一步之下臨近蘇銘,一頭撞在了蘇銘的頭上,在那轟鳴下,蘇銘身子蹬蹬蹬倒退,更是在他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十字虛影。
那十字虛影與大師兄臉上的十字裂痕一摸一樣,此刻在蘇銘臉上出現後,彷彿深深的凹陷在了他的血肉中,更有炙熱的腐蝕之感隨之快速的出現。
但這傷痛,蘇銘毫不在意,他看着大師兄,看着其雙目內的麻木與黯淡,蘇銘閉上了眼,瞬間再次睜開時,他目中的哀傷被隱藏在了內心深處,顯露出的,是複雜,是明悟,是對人生的苦澀。
“大師兄,我明白了。”蘇銘右手擡起,驀然的向着天空,帶着身心的悲痛,一指指向天幕。
“蠻魂後期……開!!”蘇銘的聲音幾乎是快要沙啞的嘶吼,宣泄其內心此刻的無窮壓抑——
明天四更爆發,月底最後一天,本月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