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烈焰,七八月份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尤其是處在荒野沒有陰涼之所,頭頂着當空的烈焰,炙熱的溫度烘烤着地面,就連空氣看起來也被蒸騰了。
在華中國雲郡的一處荒漠當中,走着這麼一羣人。隊伍前面走着兩匹駱駝,每匹駱駝身上都坐着一個身着七品押解官官服的官員,帶着一根雞毛的頂戴,搖搖晃晃夾在駱駝兩個駝峰之間,昏昏欲睡的樣子,彷彿隨時都可能從駱駝上掉下來一樣。
這兩隻駱駝不僅要馱着這兩位官老爺,而且在身子兩旁還掛着兩個巨大的水囊和一個放乾糧的袋子,袋子裡放滿了劣質的粗餅,一塊一塊,堅硬得難以下嚥。兩隻駱駝的腳步在這荒漠的沙坑中,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
而在兩個駱駝身後,東倒西歪的走着幾十號人。這幾十號人都統一穿着一個款式的麻布衣褲,衣服上還畫了個大圓圈,寫了一個大大的“役”字。並且,這幾十號徭役的腳上都被同一根鐵索鎖在了一起,使得他們走起路來都發出一陣鐵索拖過沙地的悉索聲。這一根老長的鐵索將他們鎖在了一起,鑰匙都掌握在做駱駝的那兩個押解官腰間,也就避免了這些徭役中途逃跑了。
同時,在這幾十號被鐵索鎖在一起的徭役兩旁,還有着四五個手執長鞭,橫眉怒眼的差役。炎熱的天氣都使得人煩躁,更何況是在這荒郊野外,烈日之下,連坐在駱駝上的兩位押解官老爺都滿心裡的不爽,更何況這四五個還走着的押解差役。
所以,這些差役每走幾步,都會找藉口,甩動手中的長鞭,狠狠的抽在這些徭役的身上。而被鞭子抽打的徭役們,都敢怒不敢言,只好咬着牙忍着。因爲如果反抗的話,換來的只能是更多的鞭笞。
“我說錢兄,咱倆花這幾百兩銀子當這什麼押解官,這不是花錢活受罪麼?”坐在前面兩駱駝上的押解官中的一個叫做唐家國的,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押解官,正用手擋着烈日,眯着眼睛,嘴裡對另一個押解官發着牢騷。
另一個押解官錢增益已經四十出頭,頭上戴着那頂雞毛頂戴,扶了扶頭上的帽檐,又擦了下臉上直往下流的汗水,嚥了咽口水,這該死的天氣,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眼都快冒煙了。
“唐老弟,有這麼一個差事就已經很不錯了!等過了這片荒漠,到了前面雲郡的郡城雲城就好多了。咱們也可以找幾個姑娘去!”錢增益一說到姑娘,那唐家國因爲長途跋涉而疲憊的眼睛瞬間就有神了。
“還有多久才能到啊?小弟我沒什麼經驗,錢兄可是經常在這條路上混的!”唐家國實在受不了這麼惡劣的天氣了,他平常在家裡,像這麼熱的天,要麼是在水池子裡泡着,要麼也會弄幾塊冰窖的冰放屋裡。現在,雖然騎着駱駝,不必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但是頂着這麼大的太陽,對於他這樣靠捐錢當官的公子哥來說,還是受不了。
“你們這些雜碎,別嘮嘮叨叨的,快點走!別偷懶……”兩個押解官在前頭抱怨着天氣的炎熱,後面的押解隊伍卻響起了押解差役的叫賣聲。一個差役不滿徭役們在那絮絮叨叨的,拿起鞭子就往徭役們身上抽。
啪!啪!
長鞭抽在一個徭役的身上,連着他身上的麻布衣服都給抽裂了,那個徭役抱着身子,痛苦的倒在地上,小聲的哼着,連大聲的叫都不敢。
出了這麼一個小插曲,正在前行的隊伍也就停下來了。因爲爲了防止徭役們逃跑,所有徭役們的腳都用同一根鐵索給鎖在了一起。這個倒地的徭役在地上小聲的呻吟,那差役還是不斷的往他身上揮鞭子,彷彿是因爲這徭役叫的不夠大聲,他不解氣似的。
而其他的徭役,都停了下來,一個個都看着眼前倒地徭役的慘狀。眼神當中有恐懼、有憐憫、有冷漠、有害怕!望着那凶神惡煞般的差役的則都眼裡充滿了畏懼,同時也都不敢直瞪瞪的看着那差役,生怕下一個被鞭打的就是自己。
“羣哥,真是氣人!我們是來當徭役的,又不是來當囚徒的,他們憑什麼鐐着我們,還任打任罵!要是還這樣下去,老子大不了回去,不當這徭役!”在隊伍的末尾,一個年輕的徭役看到眼前的場景,臉上和手上的青筋都暴起,眼睛惡狠狠的直瞪着那個打人的徭役。
“劉勝,你別這樣,小心被他們聽到!那非得打死你不可!”劉勝就是剛剛怒氣的年輕徭役,而這個時候發話的是他身旁一個瘦小的徭役,畏畏縮縮的躲在他們的身後,深怕被徭役們看見了似的。
“韓京,你這個膽小鬼!就你這樣的,遲早要給人欺負死!他們欺壓我們,我們就要起來反抗,我們又不是犯了法的犯人,我們只不過是被徵了徭役罷了!哪裡有這樣打人的!”說這話的正是剛剛劉勝說話的對象,叫做馮羣,身上有點武藝,爲人又義氣,是這幾十號徭役當中公認的領頭人物。這幾十號徭役都是從雲郡的同一個鄉當中徵用的,要調往京都爲當今皇上修築新宮殿的。所以幾乎這幾十號徭役都認識這馮羣,他本拜入一個俗世武林的小門派,學了幾手功夫,爲人又仗義,在七裡八鄉都有些名聲。這次徵用徭役,恰好他也在被徵用之列,也就跟着來了。卻沒有想到,這押送徭役的差役卻是這幅模樣,一路上馮羣不只一次的想要聯合起所有的徭役逃跑。
可惜,華中國的法令越來越嚴,像這樣押送的徭役,一個逃跑,全部連坐,也就是跑了一個,他們全得同罪,並且他們的家人也都不能倖免,通通都要抄家獲罪。也正是因爲這樣,馮羣屢屢說服不了這些徭役。
“你們看什麼看?看什麼看?皮癢了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大爺我也賞你們每人幾鞭子!”那打人的差役看到這麼多徭役都看了過來,也不爽的嚷嚷,手裡的鞭子也隨即揮向那些看熱鬧的徭役。
啪!啪!
長鞭抽在人身上可是生疼生疼的,這打人的差役不知道是打上了癮,還是這悶熱的天氣讓他失去了理智。總之,他像瘋了一樣,狂笑着拿着鞭子不斷的抽打着這些徭役,越來越多的徭役被鞭子抽打到。因爲徭役們都被鎖在了一條鐵索上,所以想躲過去都難。一個個徭役,就這麼被鞭子抽打得嗷嗷直叫。
其他的差役看到這打人的差役像瘋了一般抽打徭役們,也沒有出來阻止,反而站在一旁,插着腰,樂呵呵的,彷彿看熱鬧一般。更有甚者,甚至覺得好玩,也抽出鞭子加入了鞭打徭役的行列。
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隊伍聽了下來。在前頭坐着倆駱駝的押解官唐家國和錢增益自然也發覺了,趕着駱駝來到了隊伍中央,也樂呵呵的看着徭役們在差役的鞭子下嚎啕。
“這些刁民不打就是不行!不打就不聽話!”唐家國指着正在被打的徭役,彷彿很有體會的對身旁的錢增益說道。
“對!狠狠的打幾次就好了,就像我家僱的那幾個長工,總是通吃我家廚房的飯菜!被我狠狠打了幾次以後,就老實了!所以說,這些賤民,骨子裡頭就是賤。不打不行!”錢增益聽了唐家國這話,也深以爲然,在他們這些社會上等人眼裡,就是這樣,平民百姓根本沒有人格尊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