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爲抱着一顆熱血之心衝出去的主角唐承念,現在有點苦惱。
她突得太前了。
吃虧啊。
最大的火力並非來自敵方,而是友軍。
“別別別打了!”
“哪個蠢貨扔羣攻!”
“快住手!”
唐承念幾乎能腦補,如果這情況發生在網遊裡,大家會怎麼抱怨。
但這畢竟是現實世界,因此,沒人有閒心開玩笑,只是相互怒目而視。
人類修士這裡發生了短暫的混|亂。
城主府的守衛暫時控場,非城主府的修士全部停手了。
畢竟這並不是遊戲,如果被友軍打中,也是一樣會受傷的。
唐承念就捱了幾個冰刺,等她回頭一看,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砸的。
後排的修士們幾乎都露出了羞怯和愧疚的表情。
“唉……”她嘆息一聲,大家畢竟相互不認識,從前也不曾配合過,並不比那些城主府的守衛們,他們配合得當,進退得宜,根本不會犯豬隊友的錯誤。只是,這些衝出來的修士們,這些戰鬥軍的主力們,大部分都只是路過應天城而已。如果不是被獸潮圍城,事態緊急,他們根本不會留下來。
雖然現在爲了自己的小命出來幫忙,但之前這些人根本相互不認識,從前更不可能配合過,但又必須得聯手抗敵,這纔有了現在這尷尬的局面。
團結一心的人多,是很恐|怖的;
一盤散沙的人多,會更可怕——尤其是對自己人來說。
強大的戰鬥力,可以在一瞬間達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幸好這些人全都及時剎車。不然,要是先不小心自相殘殺了一把,那這真會成爲雲澤大陸最可笑的滅城事件。
唐承念揹着手回到了人羣后方,如今那些城主府的守衛作爲主要戰鬥力,正是最熱血,情緒最激昂,狀態也最好的時候。他們頂在最前方。配合得當。可以無所顧忌地扔出各種羣攻法術,不怕打到自己人。
而其餘人類修士們,想了想。也都一個個悄悄摸上去,先暫時瞄準了再出擊,不再像一開始那樣貪功。這些修士們,能夠來應天城。自然大部分都是有江湖經驗的,也不是沒試過和陌生修士聯手。只是這回人數太多,才搞得自己措手不及。
他們慢慢試着摸索出了羣戰的辦法,降低移動速度,這樣。就免得在換攻擊位置的時候,被無法衝到前方的友軍擊中——慢慢瞄準嘛,後方儘量遠程攻擊。越遠越好,只要是砸到天外異獸的獸羣裡。砸中多少都是賺。前方則可以少顧忌些。
一開始,天外異獸還像模像樣地擺出了陣型,但隨着時間流逝,陣型也慢慢散了,多人混戰,慢慢散開,變成了小羣體之間的戰鬥。這種戰鬥,對於人類修士來說,更擅長得多,於是後面的人也能夠找到機會殺進去了。
唐承念,便是在此時從人羣后方殺了出去。
……
應天城裡,其實也不像人們想的那麼太平。
盛翡一直揪着心在底下看,她找不到唐承念,她躲得太好了。唐承念根本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當她想要讓人忽略她的時候,她就一定可以讓人忽略她,即便盛翡很想要找到自己的師父,只是,隔着防禦光罩,這又談何容易?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於是盛翡很快放棄,她必須要看看自己是否能夠參與這場守城反擊戰,因此,她必須要觀察這些異獸是如何戰鬥的,然後再估量自己的實力是否可以與這些異獸耍耍。
當然,在這一場守城大戰裡,無論是人類修士還是天外異獸,所謂“耍耍”的代價全都是自己的命。連不玩也不行,看着身邊的人都一個個衝出去,想體驗一下犧牲奉獻的感覺,那麼,誰還能袖手旁觀呢?連盛翡這樣的人,都覺得心中熱血沸騰了。
不過在唐承唸的教導下,盛翡早明白做事情絕不能憑着一腔熱血去做。
沒有熱血,這一生自然無滋無味;可若是隻有熱血,這一生說不定半途就咔嚓了。
她須得仔細觀察一下這些異獸是如何攻擊的,弱點在哪裡。
不少飛禽在天空中戰鬥,有飛禽死去,屍|身便砸在光罩上,然後順着光罩的弧線滑落下去——這個防禦陣法的光罩是一個拱形圓,凸起,所以盛翡可以勉強地飛高一點,越過城牆去看外面的修士是如何戰鬥。
雖然她之前已經和不少天外異獸交手過,也嘗試過一挑多,不過,這些天外異獸的種類實在太多了,隨着屬性不同,形態不同,攻擊的辦法千奇百怪。有些是物理攻擊,有些法術攻擊,這還是比較籠罩的歸納法。有些飛禽一撲扇翅膀,就捲起風、召喚雷電、灑出一片水,這水說不定還是有腐蝕性的,十分危險,防不勝防。而法術攻擊也並不侷限於物化,也有氣體形態攻擊,顯像形態攻擊,不一而足。
盛翡光是看,都覺得提心吊膽,她不知道自己面對這種陌生生物,當它忽然打出她不熟悉的攻擊辦法時,她是否能夠及時閃躲開。何況,她以前面對一羣異獸時,數量多但也並沒有這麼多,除此之外,當時還有唐承念鎮場子,而如今,她的師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她心懷擔憂地又鼓起勇氣找了一遍,卻依舊沒有找到唐承唸的身影。
明明這裡也看了,那裡也看了,唐承念卻彷彿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盛翡心事重重地飛落下來。
“啊!!!!!”
忽然,她聽到了一聲極爲尖銳的尖叫聲。
盛翡迅速地找到了聲源方向,迅速朝那裡衝了過去。那尖叫的發聲出並不在城門口,而是往裡面一些。
她趕到後,看着面前的情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竟然是一個身形高壯的青年人,將一個勁裝女子壓在身下。他跪在這女人的肚子上,狠狠地抓着她的手在扯什麼——盛翡定睛一看,才發現這青年人是要將這女人手指上戴的須彌戒擼下來。
那青年將渾身的力量都壓在了女人的肚子上,這女人身上有淡淡靈氣,顯然是一名修士,如果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女子,以這青年努力往下壓的力量,內臟早就被壓破了。
即便如此,女人還是覺得痛苦不堪,才發出那般淒厲的慘嚎。
“救命啊!救命!”
這女人已經有些失去意識了,她迷迷糊糊地哀嚎着,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是多麼的低沉,但是,憑着本能,她還是緊緊地將戴着戒指的手握成了拳頭。
“喪心病狂!”盛翡怒吼一聲,拔劍衝了過去,從後快襲,一劍斜切,從青年的左肩到右邊腰際全都被這一劍切開,連脊樑骨都從血|肉中翻了出來。
“啊!!!!!”
那女人正掙扎着,那青年忽然倒在了她身上,濺了她半身的血,嚇得她幾乎要發狂。
盛翡連忙上前一步,安撫她道:“沒事了,姑娘,我已經將那人斬殺了。”
天上的修士在守城,城內卻有人藉機渾水摸魚,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如果不是這女人很能拖延時間,也許她已經被這青年迅速殺死了。那時候,便是盛翡趕到了,他也跑了。
盛翡着實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原以爲應天城迎來了獸潮,人類修士萬衆一心,想不到,她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你有沒有何處受傷?”盛翡關切地問道。
女人茫然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地下那青年,不禁擡起頭來看盛翡。
青年幾乎被盛翡一劍切成兩半,她怒極攻心,全力一擊,又用了煉兵神匠所鑄煉的飛魚長劍,這自然不是普通的一劍。只是,盛翡並沒有想到這一劍的威力居然會大到這種地步,從後一劍,也讓青年掉了不少血肉塊,散落在他身旁。
要多血腥,有多血腥,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這場景,連盛翡都很是不能直視。
見這女人茫然地看完青年的屍|體,又擡起頭來看他,盛翡還以爲女人被這可怕的場景嚇着了。
“你沒事吧?”
女人搖搖頭,道:“我沒事。”
她的臉色仍然蒼白,伸手將一縷頭髮捋到而後,然後低眉順目地朝盛翡感激道:“多謝您。”
盛翡擺擺手,道:“不必了,如今應天城是這種情況……我們自然應該互幫互助。如這種人,真是……哎呀!”
盛翡陡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青年人,如果不是一個特殊情況,該怎麼辦?
她忽然知道自己可以如何幫助師父她們了,她沒有足夠的應戰實力,無法面對那些天外異獸千奇百怪的攻擊方法,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真的是無用的人。她可以從其他方面來幫助他們呀,比如,守好這座城。
“來,我送你回去,你的家在哪裡?”盛翡道,“這一路恐怕不太平,你一個人,也許會出事。”
盛翡剛剛纔救了她,又是一個笑起來很溫柔的女孩,女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滿是安心。
她感激地看了盛翡一眼,又感謝了一次,盛翡推讓幾句,一邊將女人送回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