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芽季32日,清晨,船街。
列御空來到了天瀾月火的頂層,那裡是迪帕爾的專屬房間,列御空已經知道了姜被挾持的事情了,現在聯邦這邊除了昏迷不醒的果菈,就只有他和姜兩個人了,剩下三人都正在前往帝國。
列御空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焦急,擔心肯定是有的,但是來之前列御空已經問過了風玄區的知情的人,但是他們也只是知道姜被妙妮挾持着離開了風玄區,前往黑龍區去了,妙妮要了一輛飛蜥車,以飛蜥車的速度,沒幾天就可以到黑龍區了,甚至以妙妮的身份來說,海火甚至會派人直接去接應她,他們之間肯定有遠程聯絡的辦法,類似惡風之牙使用的遠距離傳遞聲音的魔導器。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列御空覺得更加奇怪了,或許面對妙妮,姜可能真的應付不來,那是一個富有心機的漂亮女孩,心狠手辣,雖然比不上櫻泉那樣的瘋子,但是姜會吃癟也在意料之中,列御空之前就告誡過姜讓他別和那個女的單獨相處,結果姜還是去了,自己當時有迪帕爾的任務,所以顧不上姜。
但是最奇怪的就是迪帕爾這樣精明的人,就這麼把妙妮這樣的人放走了?這和放虎歸山沒什麼區別,海火少一個妙妮就等於一個人少了雙臂一樣,至少也是一條胳膊,一點不誇張,妙妮負責着海火的人員調度,戰術分配,基本上關於戰鬥的事情,妙妮都要過問,甚至很多時候不需要翠炎同意,妙妮就可以自己決定。
這樣的人迪帕爾好不容易用一場拍賣會把她騙進來,就這麼讓她走了?
這樣想着,列御空已經來到了門前,上一次來還是他們初到風玄區,當時奧夫桑德剛剛離世不久,黑龍區一片混亂,他們在那裡很危險,月區更不用說那是夜輝組織的地盤,去那裡等於自投羅網,所以在風漩的推薦下,就來了這裡。事實上風玄區的確給予了他們庇護,雖然很大可能是因爲果菈的緣故。但是風玄區保護了秋之鵷桐也是事實,列御空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
輕輕敲了兩下門,裡面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請進。”
推開門,屋子裡的傢俱擺設很簡潔,一張棕色的是木桌子,一張椅子,桌子上擺着一些散亂的書籍紙筆,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功能的小型魔導器,看起來像是玩具一樣,牆面也沒有掛着什麼藝術品一類的,空空如也,清一色的深棕色,整個房間給人一種幽深,略有些壓抑的感覺。
“怎麼樣,我的房間除了有些暗還不錯吧,不過沒辦法,這裡是專門商討秘密事宜的地方,可不是我休息睡覺的房間哦,別誤會了哈哈。”
“我也沒有誤會,這裡牀都看不見。”列御空淡淡道。
“御空老弟啊,我總感覺我們相處了那麼久,但是還是有一些隔閡呢。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彷彿是在說你不是很相信我,一直對我有些防備,是嗎?”
既然迪帕爾把話說明了,雖然是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是列御空也就挑明瞭說道:“不錯,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我們的隊伍裡沒有果菈這個人,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迪帕爾微微一笑,說:“可是事實就是你們的隊伍裡有啊,光去想一些不存在的,沒發生過的東西,我覺得那是沒有意義的。”
“先不說這件事了,姜現在怎麼樣了,找到他和妙妮的行蹤了嗎?”
“放心吧,這也是這次叫你來的原因,爲了表示我的誠意,御空老弟,我就告訴你吧,我是故意把妙妮放走的。”
列御空一皺眉,隨後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說:“你想....釣大魚?”
“聰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心,沒錯,現在外界都知道了,惡風之牙公開和海火敵對,囚禁了妙妮,雖然暴風那邊沒什麼表態,但是黑龍已經表示惡風之牙是敵人了,這個時候,沒了妙妮的翠炎絕對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蚱一樣,急得不行,如果有機會,他絕對會不惜代價救回來妙妮的,甚至代價是那件水之哀,他也是有可能放棄的。”
“雖然我知道妙妮對於翠炎很重要,但是有到那個程度嗎?甚至水之哀翠炎也願意放棄?他可不是個大善人。”
“當然不是了,正因爲不是,翠炎纔會做出這種選擇,妙妮的作用可比一件聖魔導器大太多了,魔導器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有充足的主動性,海火那麼大一個攤子,翠炎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爲,大部分都是妙妮和另一個人輔助,另一個人沒有什麼戰鬥能力,主要負責的是文員一方面的工作,妙妮纔是真正的主力。別看她在拍賣場上囂張的樣子,這個丫頭可是精明得很,要不是這次水之哀,翠炎是絕對不會派她來的。”
“呵呵,所以呢,你派人跟蹤他們,然後等翠炎接應的時候,把翠炎也一網打盡?可是你真的有這個能力嗎,別到時候魚沒釣上來,自己被大魚拖進水裡了。”列御空表示懷疑。
迪帕爾笑了笑,神情淡然地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不緊不慢地說:“並沒有一網打盡的想法,而且那也不現實,海火的人員數量可是比惡風之牙的要多得多,更不用說再加上黑龍那邊的了,哪怕暴風現在可以給我們提供戰鬥人員,數量也是不夠的,更何況暴風的團長只是暗地裡和我們達成合作,現在還不能明目張膽地支援我們。”
列御空看着迪帕爾,腦海裡想過了不少可能性,但是就是不知道迪帕爾想幹什麼,故意利用姜放走妙妮這個隱患,況且現在姜的人身安全可是不能保證的,要不是迪帕爾穩住了他,列御空已經去追蹤姜和妙妮了,現在的姜用“生死未卜”來形容也不爲過,列御空也不怪姜,畢竟姜每次面對的敵人都很難對付,這次是妙妮,姜的心智相比同齡人算是相當成熟了,但是畢竟還是未成年的男孩,還是有很多單純的美好幻想的,幻想着對方可以改邪歸正一類的,列御空太瞭解姜當時心裡是怎麼想的了,但是迪帕爾竟然就讓妙妮得逞了?難道說.....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列御空問,
“姜是不會有事的,放心吧,如果你發現了姜本人的屍體,那你隨時可以拿我的命來抵,我說到做到。”看着迪帕爾一臉笑容地說出這種話,列御空此刻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但是現在要冷靜,迪帕爾這個人心機太深,估計也就只有當時的艾弗德可以完全掌控這種手下吧,因爲他覺得迪帕爾就是在利用秋之鵷桐,雙方看上去是平等的互惠關係,但是實際上列御空覺得,雙方並不是平等的,迪帕爾有很多事情總是隱瞞他們,包括這一次,迪帕爾肯定是提前就計劃好了,他看準了姜會心軟放了妙妮。
“翠炎也不是傻子,秋之鵷桐雖然只有六個人,但是翠炎也明白如果殺了秋之鵷桐的團長,會損失很多潛在的可能性,或許你不知道,直到現在,海火傭兵團可是一直暗地裡在和帝國的梅爾萊恩家族有來往的,而且是長期穩定的合作關係哦。”
“消息可靠嗎?”列御空聽了這個消息頓時放心了不少。
“那還用說嗎,在情報方面,除了夜輝組織和楓冠星會,就沒有我們惡風之牙滲透不了的地方,別看我們風玄區大本營人不多,那是因爲有將近一半的我們的人潛伏在帝國和聯邦各處,每天都有很多消息彙集到我這裡,現在不比以前了,御空老弟,你有強大的武力,強大的武器,強大的隊伍,但是你在消息方面是閉塞的,那麼你從一開始就會陷入被動,而我,掌握着這張名爲情報的網,覆蓋着大片的地域。這其中,就有可以讓果菈甦醒的關鍵。”
列御空沉默片刻,說:“你先說說你這次的計劃吧。”
“很簡單,表面上看姜是一個俘虜,但是實際上,姜卻是一個‘使者’,代表着我們這邊的陣營,由翠炎最信任的妙妮親自護送到海火的大本營,這就是我的目的。”
“.......”列御空沒說話,還在思考着迪帕爾的意思。
“當時妙妮和姜在下面說的話,我在上面其實都可以聽到,我不得不承認,姜團長還是真的有兩下子的,他那有時候顯得很笨拙但是真誠天真的話語,的確可以打動人心,我不敢保證妙妮當時是不是裝出來的,但是起碼妙妮對他不會有殺心的,妙妮說的話也是真的,海火作爲聯邦第一個琥珀級別的傭兵團,地位僅次於黑龍,其歷史悠久,底蘊之大,這個組織已經深深紮根於聯邦了,這一次奧夫桑德大人被陷害而死,海火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暗地裡還推波助瀾,但是我的情報顯示,當時的翠炎明顯是被某個勢力‘溫和地’脅迫了。”
“脅迫,你是說隱藏在夜輝海火骨棺後面的那個組織嗎?”列御空一想到盛花村的事件,心裡就彷彿又一團火要噴出來一樣。
“沒錯,翠炎的確是身不由己,包括前不久我去黑龍區開會的時候,表面上翠炎裝出來一副得意志滿,掌控整個黑龍聯盟的樣子,但是我和他說話的過程中,他好幾次刻意避開其他人的視線,我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來某些....不太明顯的東西。”
“難道你想和海火合作不成?可是——”列御空似乎開始明白迪帕爾的意思了,但是那聽起來不可能。
“確實不容易,但是這次拍賣會,就是一個機會!而現在,我已經成功了一半了,姜,就是關鍵!”
“那你爲什麼不事先把計劃給告訴他?”列御空問。
“那樣的話,姜面對妙妮流露出來的可就不是真心實感了啊,只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表現出來的那種善意,纔會讓妙妮知道那不是假的,而且我和翠炎雖然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關於合作的一個字,但是我相信他這個老狐狸一定心裡有數了,所以妙妮那邊,他可能也做好了鋪墊,但是不會把合作的意向告訴妙妮。”
“聽起來,你們兩個人把我們都當作木偶來操控了?這一切都是在演戲嗎?”
“可以這麼說。”
“那戰鬥的時候死掉的那麼多人,也是在演戲嗎?”
“因爲爲了讓戲更加逼真,就需要真正的犧牲者.....你們所有人都不知情,甚至我和翠炎也不能確定對方心裡真實的想法,但是......必須要有犧牲的,不然騙不過那些真正在暗處觀察的人,比如夜輝組織。”
“........”
“那位楓冠星會的翡翠助教,月白,我在姜被挾持後,第一時間就讓她全程跟蹤了,而且,她還帶着水之哀,這也是我的誠意,到時候,姜和水之哀都被送到了翠炎的手上....在外人看來,那是海火的勝利,但實際上,卻是一次合作的正式達成,看似敵對,實則合作!”
“........”列御空不知都說些什麼了......眼前這個男的真的是在賭,萬一翠炎翻臉不認人呢?難道他就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嗎?
“當然想過,只是.....這世上的事情,有哪一件是有是十成把握的呢?沒有的....我所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本來我們就處於被動地位,什麼也不做等下去就是慢性死亡,不止是我們,海火,暴風,黑龍,最後整個聯邦都會被那個背地裡的勢力毀了!所以,我願意去賭。雖然搭上了姜,我表示很抱歉.....”
“我明白了,你儘快安排吧,我今天就要出發。”
“好的。我會讓你堂而皇之地帶着一隊人去海火那邊,這樣,才顯得真實。”
“告辭。”列御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他在想,艾弗德還在的時候,這個男子就是這個樣子嗎?還是因爲艾弗德失蹤後,他不得不幾乎一個人扛起來這個組織,纔會變成現在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