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經很強,但顯然還不是謝冬陽的對手,幾分鐘後,他被自己舅舅打敗了,他輸了,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事實,這就是事實。
“那些人,比我和你爸爸差不了多少,而且,他們比我們兇殘。”謝冬陽說,“我不會傷你,但那些人,可一定會傷你。”
陸小池也加入進來:“兒子,你舅舅說得對。”
“好像你打得過舅舅一樣。”時梵塵不服,“這事沒得商量,你去,我一定去。媽,你去哪裡,我在哪裡。”
陸小池眼角溼了:“傻兒子,你怎麼越來越傻了?我是去找我的愛人啊!你跟着去做什麼?沒點眼力見。”
時梵法不作聲,他是不服的,也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除非,你能從獵人島出來,跟我一樣。”陸小池緩聲說,“兒子,你有信心嗎?”
時梵塵本來是信心不足的,現在被母親這麼一說,他的底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媽,我們先打一架吧!”
打的這一架,自然是陸小池落敗,她再厲害再有天分,她受訓的日子也比時梵塵少,時梵塵從小就是在訓練營長大的,到現在都好幾個年頭了,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天追着她要雞腿吃的小男孩,他已經有了大人的模樣。
“媽,你看,我打敗你了。”時梵塵說,“我完全可以保護你。”
“但你必須得平安無事從獵人島出來,受一點傷都不算。”
陸小池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苛刻,因爲她是女性,所以獵人們可能輕易了她,她纔可以平安無事出來,但時梵塵不同,他若是去了,能活着出來就已經不錯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兒子可以知難而退。
但時梵塵的字典裡,就沒有退這個字。三天之後他就出發前往獵人島,而在他出發後一個小時,陸小池也揹着簡單的行裝,向木棉國的方向進發。
陸小池一路坐的是火車,教官說過,這是最慢但也是最安全的出行路線,並且也是能找到最多線索的路線。從京都到雲城,她足足花了兩天兩夜,從老舊的綠皮火車上跳下來時,陸小池突然回頭望了一眼。
身後人潮洶涌,方纔那股很明顯的存在感,很快被人潮吞沒。
陸小池迅速回頭,迅速沒入了人流中。
一天之後,她來到雲城邊境某條村莊,在付給帶路的村民一筆可觀的金錢之後,那位看起來憨厚老實的雲城婦女領着她進了密林,女人領豐她走了一天一|夜,之後把身上的乾糧都給了她:“每年都有那麼幾個死在這條路上。”
女人嘆氣:“真不知道你們玩探險的到底在圖些什麼,好好活着不好嗎?”
“這條路,真的很多人走嗎?”陸小池又給了那女人一些錢,“這些拿去給孩子買點好吃的,明年該得上學了吧?”
女人眼神一閃,從乾糧裡抽出幾塊餅拿了回去,“嗯,明年該上小學了。”
從這裡回去,女人走得再快也要走一天一|夜,所以她把那幾塊餅拿回去,陸小池
並沒有懷疑,她甚至還給女人提了幾點建議,那女人連連點頭,看起來很感激的樣子。
“你是好人。”女人說,“希望下次還能看到你。”
陸小池朝她擺手,頭也不回地上路,她並沒有看見,在她走後,那個女人將那幾塊餅扔到草叢裡的舉動,原本,那些餅是要給她吃的,裡頭加了吃了會讓人出現休克症狀的草汁。
“算了。”女人望着陸小池的背影,輕輕嘆氣,“就當是給二丫積德吧!”
陸小池渾然不知自己就這樣躲過了一劫,不過也因爲女人關鍵時刻的心軟,使得她在密林裡白白耗了一天,等到她終於被人撿到某個寨子時,她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
從城市來的人啊,總愛往充滿危險的地方鑽,以爲那是刺激,那是冒險,殊不知從他們鑽進這密林起,他們的命就完全不受他們控制了,死於自然的大有人在,但更多的是,在迷失方向時被所謂的‘好心’的村民帶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最後他們不是與那些人同流合污,就是成爲一杯黃土。
陸小池醒來的時候還以爲自己真的是被真正的純樸的村民救起來了,因爲這寨子看起來十分整潔,每個看見她的人,都會對她點頭微笑。
“安心在這裡住下。”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說,“你跑不出去的。”
“什麼?”陸小池表現出極大的震驚,“你說的跑不掉,是什麼意思?”
小姑娘沒回答,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匆走掉。
陸小池在寨子裡轉悠,她很快就發現在自己身後不遠,總有兩個人跟着,她前,他們就前,她停,他們也停。
天真浪漫的孩子們在空地上玩,陸小池走過去,只聽見呯的一聲,孩子們歡聲大作。
陸小池下意識地尖叫出聲,她甚至還蹲下了身子,那是槍聲,她無比熟悉的槍聲,而孩子們在高興,在歡呼。
她下意識的反應讓跟着她的那些人很滿意,陸小池站起來的時候向四周看一一下,已經沒發現一直跟着自己的那兩個人了。
她好奇孩子們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很想知道那一聲槍響之後,他們爲什麼會那麼高興。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躺在血泊中的少年。
一槍爆頭。
呯!
又一聲槍響。
一個紅色的人影蓬地倒地。
孩子們又歡呼起來,用着陸小池聽不懂的方言喊着些什麼,她看見那兩個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就這樣被遺棄在空地上,很快,兩個孩子的家長來了,他們一聲不吭地在空地旁的草叢邊挖坑,不一會,兩具小小的屍體,便被丟進了坑裡,埋掉。
陸小池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看起來善良又友好的人,竟然能對一條生命漠視至此!
“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實的。”身後有清脆的女聲響起,“不是電視,不是電影,那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埋他們的那兩個人,是他們的父母。”
是那個勸安心住在這裡的小姑娘,她冷着臉看她,眼神很麻木。
“我看得多了。”
陸小池抱膝坐了許久,最後在兩個小小的土堆前,輕輕插了幾朵小花。她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她知道,既然她已經來到了這裡,那麼就說明她離時傾城已經很近很近了,也許只需要一個契機,她就能與他相見。
陸小池與那個小姑娘住在一個屋子裡,小姑娘只有十八歲,來自南方,說話軟綿綿的,國語很不標準,她叫李戀,獨生女,離開家的時候只有十六歲,半年網戀,千里奔現,結果就到了這裡。
“騙你過來的那個男孩子呢?”陸小池皺眉。
李戀聳肩:“我把他弄死了。”
陸小池一驚,她在李戀的臉上,看到的是滿不在乎。
“他毀我一生,我只能弄死他。”李戀微笑,“張小花,你也可以把騙你的那個人弄死。”
“沒人會管。”
陸小池沒作聲。來到寨子的第一晚,她睜着眼睛撐了過去。
第二天睡到很晚纔起來,李戀也是,她似乎沒什麼事可做,飯菜有專門的人做,做好了就喊她去吃,但因爲陸小池是新來的,李戀便陪着她在屋裡一起吃。
“阿戀!”外頭有人喊李戀,“快出來,客人來了!”
李戀放下碗筷,用眼神示意陸小池保重,頭也不回地出去。
一個小時後,陸小池等回來的,是李戀殘破的身體,她渾身上血,肩上還有槍傷,陸小池臉色慘白,而李戀滿不在乎,一聲不吭,她一個人將子彈取了出來,草草地包紮好之後,還坐下來把涼掉的飯菜吃完。
陸小池目瞪口呆。
“這樣就嚇着了?”李戀笑,“今天運氣好,只傷了肩頭。”
“那,運氣不好的時候呢?”
“死。”李戀放下碗,還是笑,“當然,我會活着,活得很好。”
陸小池沉默不語,看起來像是被嚇壞了,過了好一會,她提出要幫李戀重新包紮,李戀同意了,看到她熟練的包紮手法,李戀眼神微微一閃,很快,陸小池根本就沒有發現。
替李戀包紮完,陸小池被人喊了出去,不一會便被帶到了寨子前的空地前,地上擺着幾朵小白花,她扭頭看向昨天那兩個小土堆,上面的花果然不見了。
“這是你插的花?”一精瘦女人目光如電地瞪她,“是不是?!”
陸小池訥訥應是,那女人問她爲什麼會這樣做。
“因爲,我希望他們早點投胎,下一世,不要再投到這裡來。”陸小池說,
精瘦女人勃然大怒,她一腳就朝陸小池踹了過來,“你在找死!!”
陸小池被踢翻在地,被踢到的那處很疼很疼,她卻一聲不吭。
“我說的是實話,並且我相信,他們一定不會再投胎到這裡來的。”陸小池面露慈悲,“這裡的孩子,真可憐。”
話才說完,她臉上就捱了一巴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