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像是一個單向出口的碩大橋洞,後方和頭頂皆是漆黑的牆壁,前方的明亮卻刺眼得緊,讓人有些睜不開眼,林措用手微微擋了,看向身旁的女孩。
“歡迎來到我的地下世界。”女孩突然雀躍了起來,語氣裡是主宰一切的興奮,但是目光裡卻沒有一絲悅意,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穿過明暗的交界處來到的是一片暖花房一樣的地方,頂部是幽藍天色,深處是看不盡的闊遠花田,開滿了各色奇異的花,明媚的光直直地照下來,有一種誤入桃花源的遺世之感。
“自己參觀吧。”她隨便跳上了一株植物的碩大葉片,在彎曲的弧度上蕩起鞦韆來,眼波還是凝固的,在美好精緻的花園裡像個無悲無喜的古舊娃娃。
植物揚起的莖葉上隨意掛着許多裝飾品,閃閃發光,有小巧的黃金寶石鏤刻項圈,紅寶石切割成完美的形狀,小顆小顆地嵌在內圈,分量太足把枝葉都壓彎了一截,有各種材質的鐲子,琉璃的、青玉的、瑪瑙的,顏色都不大純正,裡面沁了點點紅斑,隨意地晃盪在陽光下,溢出七彩的光。
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遠處蜿蜒的花路皆有光芒閃爍,這一路應該沒有幾十也有幾百吧,林措這樣感嘆着。
沿着花路往深了走,沒幾步便看到花叢掩映間一個悠閒的吊椅,從兩側的繁茂樹幹上借力,接出一個精緻吊椅,扶手處攀滿了藤本植物,從周圍伸展着織過來,有倒垂下來的紫藤,有鐵線蓮還有很多叫不出名的,開着細細碎碎的小花,林措輕撫過那吊椅,滿滿當當之下是密密麻麻的勒痕,這吊椅美則美矣,被纏繞得太緊受力處怕是會壞吧。
這裡,可真像一張網,美麗卻又窒息。
繞過這裡,繼續往前,不遠處便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經過上一次的事件,對向日葵有了些陰影,現在看着它的花盤越發像一張張人臉,林措有些退縮地避着它們,在那裡停滯下來。
“最好快些,不然你的兔子等下進來找你被那些人吃了我可不負責。”林措回頭看着聲音的來源,是那棵碩大的植物,好像比剛纔更高了些,枝葉上蕩着的女孩換了身衣服,其實不能稱作衣服,只是拿一塊素色的紗衣裹在自己身上,像一隻輕靈的emmm糉子。對就是這種形容,在家時因爲怕冷常常裹着被子打遊戲,而現在她就像宅在家裡的自己那身打扮,在裹着輕紗盪鞦韆。
林措按下心裡的不適,看着地面,奔跑着衝出了一段距離,把向日葵甩在身後,繼續向前。
時間已過去很久,太陽的位置好像沒有什麼變化,林措擡手看了下時間,下午3點,太陽還是在正中不偏不倚。
等等,這裡好像沒什麼味道啊,一個碩大的花園裡沒有任何的芬芳,只有空洞的美豔觀感,這個幻象造得不大完美。
有些沒頭緒。
那女孩讓我看到的也不過是幻象之境,沒有任何關於過去,關於真實......
只有項圈和手環兩種首飾,
只有光明,
只有她在無趣地晃盪,
光明所對的即是黑暗,漆黑的地下空間,滿滿當當的美麗花朵所對的是廣闊而空蕩,那華麗吊椅所對的是被捆綁。
她之前被囚禁在這裡不得自由。
但是那些屍體又是怎麼回事?林措思索着向前,沒有認真看路,不小心蹭掉了一個鐲子,只是一個普通的銀鐲子,分量很足,落地的聲響很清脆,林措正要撿起來放回去,那女孩面目有些猙獰地叫喊起來,“啊。”尖利的嗓音貫穿了整個花房,每一株植物都顫慄着。
“夠了,夠了。”
自腳下升起一株藤蔓,卷着林措一路送到了來處,然後頂開地板把她放在那棵光禿禿的曇花旁。不知女孩爲什麼突然發狂,也不知是要等她還是自己重新找路,林措躊躇了半晌,看她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出了房間開始找路。
不得不說,方向感極差的人找路簡直就是災難,這裡的院子長得都一樣,根本不知道有沒有走過。恍然間,隱隱約約有砸東西的聲音入耳,林措循着聲音走過去,在看到門的那一刻憑藉完好的窗紙認出是屍體所在的房間。
這時打鬥聲已經清晰可辨,不知道什麼生物的怪叫,還有,還有安心的吃痛聲。
“安心,快出來!那個房子有古怪!”林措急忙把安心叫出來。
一隻白色的兔子從門內彈射出來落在懷裡,身上的毛有焦黑,有禿了幾塊露出肉紅色的皮膚,讓人心疼。
林措進來的路線實在簡單,直走就是,各路分支線都沒有走過,所以抱着安心兔子直直地往影壁所在處衝。
身後的乾屍衣着華麗,面容完好,四肢卻瘦削得只剩骨架,褲管袖管都空落落的,它們大睜着雙眼,怪叫着追在身後。
雖然林措過一道門栓一道門,但是隻能阻擋它們幾分鐘,作用不算太大但足以救命。好在跑得還算快,到了影壁前,林措伸手摸上去,透不過?
不行嗎?“安心,你是怎麼進來的?”
“就是影壁這裡進來的。”
“艹,爲什麼現在不行了啊。”林措一頭輕輕地往影壁撞去,“噢,痛痛痛,這樣也不行,到底怎麼整。”
身後的門已經被抓破了幾個拳頭大小的洞,要不了幾分鐘整扇門就會被砸爛。
安心也奇怪,“我剛剛還可以的。”說着自己也撞上去試了試,被彈回來有些無力地窩在林措懷裡。“對不起,我的逃跑技能在幻象裡沒有用。”
“幻象和真實的入口換地方了,我們得重新找了。”林措看了看時間和鐲子,“我的鐲子辟邪還是可以的,我們或許會有些狼狽,但是死倒是不至於。”
“他說可以幫你,但是,”安心猶豫着,
“但是什麼,”
“但是需要血。”
這時門已經被鑿出一個大窟窿,他們從那裡鑽了過來,一步一步靠近。
“我該怎麼做,”
“把血抹在鐲子上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