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拖地,凜着寒芒,她走得極慢,“繼續。”嘴角的笑肆虐又諷刺。
有了米分的加持,她造物的速度變得更快。
藍天也拿出自己的武器,那是金黃的半月形輪刃,他的手指套在環內,圓弧鋒利,幽幽地冒着寒光,旋即出手,輪刃飛速旋轉着,只要蹭到一下,便是一長道血口子。
她提劍在手,生生擋住,兵刃直直地撞上,火星四濺。
那半月輪刃的衝力極強,她有些撐不住,往後退去,背貼柱子,退無可退,造物控制着身後厚重巨石向他襲去,躲閃的功夫,半月輪刃失了他的控制,偏了偏,割傷了她的手臂。
繞了個圈兒,又回到藍天的手裡,血液從輪刃上低落,青磚變得灰黑,輪刃卻更加妖冶。
“瞧着也不怎麼厲害嘛。”他淺淺一笑,輪刃向上拋出,十二個一模一樣的輪刃!風扇似的轉個不停,馬上就要出手。
她死死盯着那輪刃,生生造物在瞬間做出十三個一模一樣的,圍在那周圍一一克制,齒輪死死的卡住,輪刃再動不起來,他身後還有一個,橫橫的、直直的朝着脖頸劈去。
輪刃被制住,藍天有些惱,嘴死死地抿着,伸手控制着上方的十二個卡住的輪刃,青筋暴起。
身後輪刃飛速出擊,被他躲了,只切斷了一絲黑髮,釘在牆上。
輪刃精妙,一下子做出十三個,她的頭有些痛,暗道自己太過魯莽,沒控制好,之後怕是難打。
“背後偷襲這招用得太多了。”他挑釁嘲諷,拉長的眼尾很是邪氣,雙手合十,十二輪刃相合爲一,實力暴漲,將自己造物的輪刃一一斬破,破銅爛鐵紛紛往下掉。“我就看看你能造出來多少。”
這一次輪刃一分爲六,高速旋轉,從完全不同的角度劈來,以她的身手只能擋掉一個,這一招她躲不過了。
鹿角閃着光,那個小小的米分,對她說,“將力氣灌注到鹿角里。”
她急急照做,力氣怎麼可能控制,她只能用那造物的方式進行力氣轉移,有光點從鹿角里透出,星星點點,像粉紅色的雪花,紛紛灑灑在她面前築成一個球體,完完全全護在裡面,球體上還有米分的小眼睛。
這是,米分以身體爲自己擋了這一擊?!
她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米分!不要!”
這聲呼喊伴隨着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那球體護盾擋住了同時到來的六個輪刃,然後碎成一片一片的,粉紅色光點急速縮回了鹿角里,額頭上的鹿角掉落在地上,粉紅色的血液格外好看。
她的手難以控制地顫抖起來,長劍都有些握不穩,胸腔裡有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她有些窒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這?”藍天的語氣裡滿是不屑,面上隱隱已經帶着三分志在必得。
“當然不止這樣。”她死死地咬着脣,血染紅了嘴脣,眼睛裡燃起了熊熊火焰。劇痛讓她清醒了一些,用力抓着劍的手有些僵硬,掌心處的灼熱開始蔓延,漸漸可以瞧出一朵花的輪廓。
靈目之下,老樹的樹根已經蔓延到這個院子,在深深的地下,還在一截一截地努力生長。
只要拖延時間,讓這樹根生長,自己吸引藍天的注意力,讓樹根從底部偷襲,還是有機會的吧,她無比篤定李奶奶會幫自己,這老樹也會。
她雙手提着劍,毫無章法地用力劈砍,藍天完全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只是躲閃,回擊也都有留手。
藍天彷彿貓玩老鼠一樣,陪着她玩這個遊戲,身上數十道傷口都不算深,她只是靠着蠻力在近身搏鬥,像沒有意識的野獸。
汗水已經浸透了背部,她喘着粗氣,劍插在泥土裡,半跪在地上,鹹腥的液體,汗水混着血流下。
“不行了?”藍天也隨她半蹲下,心情極好地跟她搭話。
“我還,,可以。”她吃力地說出這句話,那樹根就在正下方,卻沒有動彈,是血不夠了嗎?
她努力地想提起劍,卻是毫無辦法,越是用力,血流的越快,順着劍身往下流去,她惱怒地捶地。
看着她這副模樣,藍天快活得很,語氣也好了起來,“行了,跟我走吧。”
擡手就要去抱她。
地下猛然竄出的粗壯樹根,鮮紅靈活,他不是沒躲,林措左手死死地拽着他,右手則是死死拽着劍,眼見着他被樹根纏得緊了,才鬆了手。
掌心處的紅印,是——向日葵,盛放着,在陽光下格外明顯。
“賤人,你耍詐!”藍天氣急敗壞,四肢被緊緊束縛,同時搖晃着身體,想要掙脫。
她拔劍起身,“就這?”嘲諷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歪着的嘴角如同耳光,抽在他的臉上,長劍鋒利,沒入他的胸口,那血液也是幽藍,跟他的眸色相映,好看得很,像怒放的藍色繡球花,花團錦簇,罪有應得。
風色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林措,住手。”長裙拖地,因爲跑得太急,身後的輕紗飛起,像是展翅的蝴蝶,她的長髮散在身後,容色嬌豔,眼波盈盈。
風色身上有濃濃的血腥味,和藍天的味道合在一起,她有些分不清,只脫力地呆坐在地,面上是淡淡的微笑,“我贏了他。米分,我贏了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兩根鹿角還靜靜地躺在地上,她爬着過去,把它們摟在懷裡。
“它還有救。”風色的話讓她的哭聲止住。
“怎麼做?!”
“回靈異社,水族館那裡,可以救。”
哄完了這個,風色走到藍天跟前,很是熟絡地跟他搭話,“怎麼說,是被我捆去靈異社,還是自己迴天門去挨罰?”
“......”他沉默着。
“好說,那我替你決定,在靈異社關着吧。”她拿繩子捆了藍天,又拉起林措,“走吧。”
“爲什麼不殺了他!”
“天門的人是殺不死的。比如我和他,比如懸星和祁霜。”她看着林措的目光,無比同情,同時暗含豔羨,天門的人是身不由己的。
她臉上露出愴然的,迷茫的神情,就是說,無論,怎麼打,他都不會死,這是一場註定了他不輸不死的戰鬥,真t-m犯規!
“走吧,血門可以極快的到達靈異社。”
隱院裡,老樹血門的血液仿若瀑布,奔騰而下,李奶奶就被卷在最近的樹根上,奄奄一息,她衝上去,使勁地扒開樹根,遇到掌心,樹根退散開來,露出一地的屍骨和已經軟弱無力的老人。
“李奶奶!”她臉上的淚痕還未乾,聲音都有些嘶啞。
“林措啊,”李奶奶顫顫巍巍的,把那長命鎖遞給她,“以後這血門,只聽你的。這鎖,這鎖,給你第一個見到的新生兒戴上,可保一世平安的。”
“是誰,老樹怎麼會傷了你,是誰傷了你。”
“我命該如此。”
“不,我怎麼救你啊。”
她想起了那個在棺木裡躺着的靜靜的老人,她的奶奶,那種無言的場景她不想再見。
而面前的李奶奶可能連個棺木都不會有人幫她辦,這一次的淚水都有些幹,生澀地在眼眶裡,聚不起來,只扎得人眼睛生疼。
“走吧。”她悠然地閉了眼,無牽無掛,無悲無喜。
手中的長命鎖墜地,聲音不再清脆,厚重得像生死的距離。
她抱不動李奶奶,喉嚨裡有那麼一股悲傷,涌不上來咽不下去,卡得她生疼,渾身都是疼的。
把她放平。
穿過瀑布般的血門,便是上一次見風色,所在的山洞,漆黑無比,腳下是軟軟的涌動的生物,她失神地跟在風色身後。
“藍天,你就在這裡呆着吧。”
風色拉着她去了水族館,“來,先給你包紮。”
“我沒事,先救米分。”
兩根頎長的鹿角,白玉般溫潤的質地,還在她的懷裡。
“把她放在那個池子裡。”
“就這樣?”
“鹿卜善水,水可滋養,治傷可能不太行,你的眼淚已經幫它治過,現在只需要在水裡養上幾個月,就能恢復了。”
“好。”
小小的魚缸裡,兩根鹿角放進去,馬上就沉了底,旋即有粉色的薄膜一樣的東西從鹿角里流出,水母一樣呈傘狀跟鹿角相連,歡快地遊動起來。
她這才放下心來。
風色幫她包紮,手法輕柔。
通過米分見到的她,總是冷冷的。這一次見到真人,迎面而來的溫和,就像阿鈴給她的感覺,舒服又值得信賴。
“你怎麼會去那裡?”
“季鵬說的,說靈異社成員有危險,對手是藍天,這話一聽,就知道,誰去都沒用,只能我去了。”
“要是從靈異社趕過來,怕你早死了,只能通過血門,你運氣極好,天生的福相。”
“我贏他不是運氣。”
“輸贏靠得從來都是實力。能得到血門,你運氣極好。”
她正在給林措包紮手臂,一看就知道她還傻傻地不知發生了什麼,翻過她的手臂,掌心朝上,“這花,就是血門歸你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