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求我？”
姜靈笑顏如花，水波流轉的雙眼中，卻一片冷冽。
“是。我求你。”
劉鐸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睜開眼睛，繞過劉峰走到前面，沉聲說道：“我代表劉氏投降，只求你放過我們，放過劉氏。”
陽光下，他那張俊秀桀驁的臉第一次褪去了跳脫，唯餘一片冷靜肅然。那雙眼裡，沒有屈辱，沒有不甘，有的，只是孤注一擲的決然。
其他人都忍不住驚訝地看向他。
在關鍵時刻，竟是一向不怎麼靠譜的劉鐸，率先放下了面子，放棄了死撐，開口求饒。
就在他身側的劉峰猛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胳膊，眼神晦澀，聲音發沉：“劉鐸。”
“大哥，你別勸我。”劉鐸頭也沒回，聲音卻莫名有些乾澀，“我劉氏一門上百口人，生死皆繫於你我手中。我知道你放不下面子，你不用開口，我來求她。”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靠譜，爲了身後的侄子侄孫，就算多丟一次臉也沒什麼。
劉峰抓住他胳膊的手驀然攥緊，閉了閉眼，啞聲道：“不用。”
話音落下，他猛地鬆開劉鐸的手，橫跨一步，直面姜靈，那雙素來沉凝穩重的眼中無數情緒翻滾涌動，一片波濤洶涌。
姜靈挑眉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怎麼，你有不同意見？”
“沒有。”
劉峰閉了閉眼，右手一鬆，從不離手的長劍驟然向下墜去。
“哐當~！”
一聲脆響，長劍微微一顫，旋即停穩，鋒利的劍刃在眼光下散發出凜冽寒光。
劉鐸兩眼一睜，猛地反應過來他想要做什麼，不由大吃一驚：“大哥！你……”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再也說不出口。
就連凌劍老祖和楚氏老祖也猛地扭頭看了過來，神色間難掩驚訝。
衆目睽睽之下，劉峰右腿一曲，竟是緩緩單膝跪了下去。
這一瞬間，就連時間都好似變慢了些許。
白色的褲管和岩石嶙峋的地面對比鮮明，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零距離接觸。
“嘭~！”
明明不是很大的聲音，在這一刻卻好似在所有人心中響起，格外得觸動人心。
時間，也在這一刻恢復了原本的流速。
劉峰雙手抱拳，下頜收緊，鄭重朝姜靈一禮，眉宇間一片肅然：“我，劉峰，代表南煌劉氏宣誓，自今日起臣服於姜氏，成爲姜氏附庸。”
“天地爲證。”
這一句話一出，周圍的氛圍瞬間一變，就連天地間流淌而過的風，都好似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姜靈纖秀的眉毛微微一挑，臉色略有些驚訝，笑意卻驀然真誠了許多：“好。我就代表姜氏收下劉氏這個附庸。”
所謂附庸，可不僅僅是單純的臣服。
臣服不過是單方面的服從，而附庸，則代表着效忠，這意味着劉氏所有的子孫，今後都將成爲姜氏子孫的從屬，也就是俗稱的跟班。
而作爲主家的姜氏，對於劉氏的財產擁有直接管轄權，只要姜氏有需要，劉氏就要無條件貢獻財產，否則視同背叛。
這種關係，類似於朝廷的君臣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附庸家族的數量，對於一個世家來說至關重要，也往往是一個世家的底蘊所在。
而劉氏，現在就是姜氏的第一個附庸家族。
想到這裡，姜靈的心情更好，右手虛擡，和顏悅色地說道：“起來吧~”
“是，小姐。”
劉峰迅速換了稱呼，隨即再次一禮，這才起身站到一旁，臉色一片肅然。
劉鐸看了看姜靈，又看了看自家大哥，立刻反應過來，連忙也上前跟姜靈見禮，口稱小姐。
雖然跟他一開始的想法不同，但大哥的決定，他一向無條件遵從。反正大哥比他聰明，大哥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他們二人作爲劉氏最強的兩位老祖，雖不是家主，卻能實際上代表劉氏。如今他們二人發話，那麼，劉氏成爲姜氏附庸的事情，就算是板上釘釘，再無更改的可能。
而姜氏和劉氏的地位，自這一天開始，也將徹底改變。
看着這一幕，李峻峰冷峻的臉上驀然現出一抹笑意，由衷地感到高興。
就連他身後的四個隊長，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喜色，頗有點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感覺。
劉氏手下也是有兩支戰團的，雖然名聲不如玄光，但優中選優，總能選出不少好手，補充進他們手下的戰隊。
血煉老魔歐陽梟則冷颼颼地掃了劉氏兄弟倆一眼，嘀咕道：“算他們識相~”
看他那眼神，對於不能殺了他們做血食填補力量虧空，竟似乎有些遺憾。
劉峰劉鐸兩人莫名覺得脊背一寒，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兩步，悄悄離血煉老魔遠了點。
一時間，偌大的斷腸崖上，姜氏一方的人數增加到了九人，便只剩下凌劍老祖和楚氏老祖還在僵持。
血煉老魔歐陽梟的血煉魔掌依舊懸在兩人頭頂，近在咫尺的猩紅血光映在兩人臉上，將他們的臉色映得一片赤紅，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
凌劍老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他心裡清楚，對方有天人境高手，反抗等同於找死，但要讓他放下尊嚴臣服於姜氏，對他而言，比死更困難！
可是，他不是一個人，他代表的是文氏。
從姜氏今天表現出的態度，他毫不懷疑，一旦自己選擇反抗到底，姜氏絕對會趕盡殺絕，不會給文氏任何機會！
家族數百口人的重擔壓在肩頭，那分量，容不得他按着自己的心意亂來。
還有曼筠。
曼筠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表面看起來清冷什麼都不在乎，實際上卻最是重情，一旦文氏在姜氏手中覆滅，她一定會和姜氏不死不休！
可她如今只不過靈臺境初期，她還有大好的前程，如果讓她和擁有天人境超級強者的姜氏槓上，那後果……
想到這裡，凌劍老祖握劍的手驀然攥緊，微一用力，一點點抽出了長劍。
“喲~總算有願意反抗的了~”血煉老魔歐陽梟眼裡精光一閃，毫不猶豫地一擡手，就打算殺了凌劍老祖。
然而，還沒等他的手掌落下，凌劍老祖的手便驀然一鬆，任由長劍墜地。
“哐當~！”
一聲脆響，在這唯有風聲凜冽的崖頂聽來，顯得格外凸顯。
血煉老魔歐陽梟動作一頓，眼裡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