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彭超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在路邊買了兩個雞蛋夾燒餅,看着手中熱乎乎的燒餅,彭超美滋滋的笑了笑,這是姜秀秀平日最喜歡吃的食物。他喜歡看着姜秀秀吃燒餅時狼吞虎嚥的樣子,那樣他會認爲自己是個合格的丈夫。可是等到進了家門一瞧,彭超傻眼了。姜秀秀冰冷的屍體赫然躺在牀上,嘴角的白沫已經風乾,兩支不甘心的眼睛正瞪着天花板。彭超只覺得天昏地暗,兩隻腿不聽使喚的軟了下來,彭超眼前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這不能說彭超經受不起打擊,只能證明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子。等到醒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彭超不停着揉着自己的雙眼,掐着自己的臉蛋,他希望這不是真的。又傻傻的愣了十分鐘,彭超終於醒悟過來,爬到姜秀秀屍體身邊,撲在她身上嚎聲大哭。沒有人幫助他,沒有人安慰他,世間上放佛冷清的只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了姜秀秀的陪伴,殘生的路,他一個人要怎麼走完?
這一哭就是整整一天,直到雙眼紅腫,喉嚨發不出聲音爲止。他起身看了看桌上的老鼠藥袋,轉頭把姜秀秀手裡的遺書小心翼翼的打開,倍加珍惜的默唸遺書上面寫的每一個字,事情真相大白了,彭超知道爲什麼姜秀秀要自殺的原因了。他想了想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報仇?憑藉自己現在的處境做得到嗎?彭超就這樣攤在地上,守着姜秀秀的屍體又苦坐了兩天兩夜。
屍體在第四天被火化了,也就是那天,彭超再也沒有去上班,電話也關機。他每天的任務就是買酒,喝酒,吐,睡覺,之後在重複着這些事情。直到半年前的一天,他又喝的彌天大醉,躺在牀上無力的喘息着,突然朦朧的眼睛依稀看到一個人影,一個穿着紅衣的人影輕輕爲他蓋上了被子。人影這種習慣性的動作讓彭超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姜秀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手臂抓住了人影的手,這才發現那人影的手臂的溫度好似冰塊。
但彭超的第六感卻傳達給大腦一股久違的暖流。“秀秀,是你嗎?”彭超努力揚起頭,因爲酒了的太多了的原因失敗了,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別走,你別走。我不會嫌棄你的,你別走啊。”
聽到彭超撕心裂肺的呼喚,那人影果真停住了腳步,不說話也沒有回頭。彭超揉了揉眼睛,一側頭無意間看到了牀邊的鏡子,鏡子裡面映着的是正是人影的真面目,散亂的頭髮雖然擋住了臉部,但還是依稀能看出這是個女子的輪廓。窗外的秋風拂過,連帶着女子的頭髮吹了起來。只見鏡子裡那女子面頰佈滿醜陋不堪的疙瘩膿包,極爲猙獰。彭超雖說有些害怕,但藉着酒勁,還是忍不住看了起來,左看右看終於認了出來,這正是姜秀秀。
“秀秀,真的是你啊?”彭超的心情複雜,不過喜悅還是戰勝了恐懼。姜秀秀身子一震,背身發出比火車剎車還要刺耳的聲音:“彭超,別再想我了,去找個新女朋友吧。我已經死了,不能在陪你一起慢慢變老了。我在陰間修煉了一年,現在我可以殺掉那三個畜牲了。”聲音中略帶着喜悅,還摻雜着少許的興奮和殘忍。不過和前文三位畜牲幹出的事情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不,不,”彭超揚起脖子,盯着姜秀秀的背影,狂搖着頭,“我也可以死,現在就死。”說着不知這彭超哪裡來的力氣,抓起身旁的啤酒瓶子衝着自己的腦袋砸了下去,姜秀秀轉過身,長袖一揮,啤酒瓶子脫手而出,砸在牆上摔了個稀巴爛。這是在姜秀秀死後兩人第一次對視,而和從前不同的是,彭超流的是淚水,姜秀秀眼裡流出的是血水。彭超剛要說話,卻被姜秀秀那雙比百年老樹皮還要粗糙的手捂住了,“我知道你爲了我什麼都可以做,”姜秀秀抿了抿嘴,“答應我,好好活下去,爲了我。”
彭超一把抓住那支捂住自己的手,說道:“那你也要答應我,這輩子都別離開我,做人做鬼你都是我彭超的妻子!”多麼感人的一句話,多麼可憐的這一人一鬼,要怪只能怪那三個人面獸心的老闆,要怪也只能怪這兩人命苦,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吧。姜秀秀點了點頭,把自己那雙樹皮般的手從彭超的手中掙脫出來,她不願意讓彭超看到自己現在這等模樣。姜秀秀的身影漸漸飄遠,而彭超想起身卻怎麼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姜秀秀在自己面前消失。
“不要!”彭超大吼一聲,從牀上坐了起來,汗水已經溼透了彭超被褥,這是一個夢嗎?彭超扭頭一瞧,破碎的啤酒渣子還在地上。彭超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一笑,姜秀秀又賜給了他活下去的動力。
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彭超找了份簡單的工作來供養自己的生活,每天晚上在夢中會與姜秀秀徹夜長談。孰不知人和鬼是不能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長了,彭超身體內的陰氣會不知不覺被姜秀秀吸乾,就連初作鬼怪的姜秀秀也毫不知情,這就是導致彭超面色慘白的真正原因。
這半年內,那三位禽獸先後死去,第一位廠長,臨死前像是見到了可怕的東西似的,兩支眼睛都快凸出來了,明擺着是嚇死的。第二位領導在工作中,身旁的女秘書無緣無故發起瘋來,利用鋼筆筆尖把領導的肚子捅成了馬蜂窩,導致死亡。第三位老闆,等到下班的時候主任打算彙報這一天的工作,打開門一瞧,老闆不知從哪裡摸來的一根麻繩,掛在天花板風扇的上面,腳下的老闆椅倒在一旁,伸着長舌吊死在半空中。那主任喊來幾個人分別去打110和120救護車,而自己伸手把老闆抱了下來。
也許是這老闆生前吃得太胖了,撼動了電風扇的負載程度。隨着把老闆抱下來的同時,電風扇的扇葉也隨着掉了下來,正好把主任的腦袋切西瓜似的一分爲二,濺的滿屋的鮮血和腦漿,甚至有些工人當場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