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白小倩焦急而又不安地站在廠房的外屋檐底下,早在十分鐘前她就已經結束了檢查,而白小倩想着王蘇北說會回來載她回去,所以便等在原地,當時的那個陪同監工也早就離開了。
白小倩打開包包,翻找着手機,手機呢?白小倩因爲找不到手機,更加焦急,她把包裡的東西一一都拿出來,可是卻還是沒有手機,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忘記帶手機了。
任何時候都可以忘帶手機,可是如今在這個荒蕪偏遠的郊區,又是大雨瓢潑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裡,夜色緩緩地降下,因爲下雨的關係,天色比平時這個時候更加陰沉幾分。
鳳吹得雨直接飄進屋檐下,白小倩的衣服一會兒便被弄溼了,夏季的暑意褪去,只覺得身子漸漸開始冷下來,她蹲下身子環抱住自己的膝蓋,雷聲在遠處的天邊響起,卻又近得可以隨時就到頭頂上,白小倩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仔細看,還能夠發現她的身子帶着微微的顫抖。
一些以爲被遺忘的記憶此時在腦海中開始翻騰出來,白小倩抱着自己,眼睛空洞地盯着地面上,嘴角蠕動着,卻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王蘇北沿着原路返回,可是因爲暴雨的關係,車子在路上幾乎是寸步難行,因爲城郊的關係,道路不平坑坑窪窪的,王蘇北焦急地看着手錶上的時間,距離自己離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雷聲突然而至,響徹在天際,從陰沉的烏雲中突然劈開,白小倩驚恐地擡起頭,看着遠處的雷電,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媽,媽。”白小倩無助地猶如五六歲的孩童,低低地呼喚着母親。
從很小的時候,因爲母親一邊帶着白小倩,一邊還要去工廠打工賺錢,所以經常工作到半夜,所以常常是白小倩一個人在家,若是熟睡着還好,有一天,白小倩被一陣沉悶的雷聲嚇醒,她張着眼睛,看着整個黑漆漆的房間,透過玻璃窗能夠看見外面閃亮的雷電,瞬間把屋子照地半明半暗,但是一切顯得又是那麼地詭異。
她放聲大哭,想要找母親,可是身邊卻沒有一個人,她哭得聲嘶力竭,可是雷電反而引以爲趣,更加毫不掩飾地暴露自己的威嚴,從此白母每次雷電夜都會抱着白小倩,一遍遍安撫着她幼小的心靈。
後來,怎麼樣了?白小倩有些記不清楚了,她只記得自己到了白家,而母親卻又不在自己的身邊,李玉鳳不會像母親一樣在雷雨夜抱着安慰自己,又或許她會的,只是她安慰的人永遠不可能是自己。
那個雷雨夜,她實在是害怕極了,抱着枕頭去找李玉鳳,因爲白長鳳出差的關係,李玉鳳更加毫不掩飾對白小倩的厭惡,“張姐,把這野孩子給我帶下去,就給我關到樓下的儲物間去,好好的不睡覺,讓她自己一個人鬧騰去。”
她被帶下去了,被一個手臂比
她小腿還要粗上兩倍的女人帶下去了,她掙扎過,她面對着李玉鳳哭嚎着,她清楚地看到雷電閃過的那一瞬間,李玉鳳臉上帶着猙獰又是報復後帶着快感的微笑,那麼笑容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媽,外面怎麼這麼吵?”那個時候白青青還帶着奶音的語氣從房內傳出來,“沒什麼,睡不着嗎?媽媽來了。”李玉鳳收起了尖酸刻薄的臉,很快就消失在光影裡,那個時候她們就註定了不可能成爲一對真正意義上的姐妹。此時翻騰上來的不止是那些記憶,還有那個時候無助的感覺。
白小倩痛苦地皺起眉頭,靠着倉庫的大門上,整個人彷彿是虛脫了一般,冷汗夾雜着雨水從面上緩緩地流下來,衣服早就已經溼透,年膩在身上。
宮俊熙開車上了高速,一場大雨降臨,把他堵在了公路上,他焦急地等着,心裡懷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許她現在已經回家了呢》
打電話給家裡,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冀,“喂,夫人在家嗎?”
“先生,夫人沒有回來過。”傭人說道。
這個時候,樓梯上走下來一個女人,“誰的電話?”
“黃小姐,是先生的。”
“你別掛,我跟他說兩句。”
“先生,黃小姐。”傭人面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擡起頭對着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黃玲玲道,“小姐,先生已經掛下電話了。”
黃玲玲一把拿過電話,“喂,喂,俊熙哥。”
“你是不是沒跟他說我要跟他說話的事情?”黃玲玲皺眉埋怨道。
“小姐,不是的,我……”
“好了,你不用說了,你去把我陽臺上的幾盆盆栽搬進來。”黃玲玲指使道。
誰都知道黃玲玲陽臺上的那幾盆盆栽都是大物件,看來這位小姐擺明是把這氣撒在了傭人身上。
“是。”
黃玲玲走到客廳的巨大落地窗前,看着玻璃窗外雨水不斷地傾注下去,迷糊地她的眼,外面只覺得是水光一片,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朝着二樓走去,回到客房,只見那個傭人站在陽臺處,吃力地抱着一盆盆栽往屋子裡面拿,轉身的一瞬間,猛然看見黃玲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中的盆栽差點打翻,“黃小姐。”
“剛纔俊熙哥打電話來是爲了什麼事情?”黃玲玲問道。
“先生問夫人有沒有回到別墅了。”傭人低着頭哆哆嗦嗦地回答。
這一擡頭,卻看見黃玲玲早就已經離開了,黃玲玲走過他們的主臥室,倒退了兩步,再次走到主臥的門口,打開門,沒有上鎖,黃玲玲大膽而又直接地走進了他們的臥室。
這個臥室她並不陌生,上次她進來這間臥室的時候,還打開了他們的衣櫃,找到曾經和白小倩一起買的衣服,一點點一點點地把那件衣服剪爛,撕碎。
這一回她什麼都不想做,她靜靜地走到化妝臺前,緩緩地坐下來,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側過頭去看那張牀,試想着白小倩是不是每天早起就會坐在這裡,一偏頭的地方就能夠看到他。
宮俊熙掛下電話之後,正好公路開始正常通行,灰濛濛的天,瓢潑的大雨,都足以讓人的心情變得糟糕起來,他煩躁地扒拉一下頭髮,“白小倩,我這麼不遠萬里來接你,你要是……”
“算了,你還是等着吧。”宮俊熙加快腳下的油門向前開去,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了一個不確定的地址,他竟然就這樣開上了高速公路,到底是什麼讓他這麼執着地開去?
也許是因爲一想到她一個人無助地呆在郊區,一個人被大雨淋溼卻又找不到躲雨的地方,一個人看着天色漸暗卻找不到一個溫暖光亮的地方,想到這裡心裡有鈍痛,答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正在朝着她的方向趕去。
白小倩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彷彿眼前的草木廠房已經不見了,周圍只有一片漆黑,她拉着張姐的手臂,哭嚷着不要,“你給我進去,聽到夫人說的沒有,讓你一個呆着,別纏着我,你給我滾進去!”
她刻薄又尖銳的語氣,帶着熟悉的嫌惡表情,一用力就把白小倩瘦弱的手臂給拽了下來,直接把她像是扔垃圾一樣往裡面一扔,她看着漸漸變得細長的縫隙,外面雖然陰雲密佈,天外昏暗無比,但是還是跟儲物室的漆黑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直接站起身子用力跑上前,抓住了張姐還未收回的手,張開嘴巴用盡全身力氣咬了一口,張姐吃痛,“小蹄子!”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腦袋往牆壁上撞去,白小倩鬆開牙齒,換來了一聲沉重的關門聲,從此她的世界真正進入了黑暗。
那個時候,任何的聲音都會被無限地放大,而時間也會被無限地拉長,她抱着自己的身子,覺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哆嗦着只會麻木地叫着兩個字,“媽媽。”彷彿這兩個字便能夠給她無窮的力量一般。
“踢踏踢踏。”白小倩躺在冰涼潮溼的水泥地板上,她聽見一聲聲沉重急切的腳步聲,入眼的是一雙黑色的皮鞋,一雙男士的皮鞋,“爸爸來了。”這是她第一個反應,隨後就陷入了真正的昏迷,力氣從身體中流走。
耳邊是急切帶着擔憂的聲音,“小倩!小倩!”而身子也似乎被抱起,靠在火熱溫暖的胸膛上,猛然凌空抱起,白小倩因爲走路上下顛簸的關係,眉心不自覺一皺起,“很快就好了,你忍忍。”
她抱着自己,那個時候也是不停地安慰自己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可是這個很快竟然用了一夜的時間,直到第二天父親因爲趕早班機回來發現她不見了纔在儲物室發現了她,有時候白小倩在想,若是那天父親沒有提早回來,李玉鳳會不會就打算讓自己這麼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