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寧緊緊攥起雙拳,指甲幾乎嵌到肉裡,她多麼想抓住什麼,好讓她有個支撐。
此刻的她太孤獨,太無助,太恨,太累!
“安寧,我也只有找你了啊!”路父繼續在路安寧身後哀求,“我沒有錢沒有勢,你忍心看着你的弟弟剛出生一年就離開嗎?”
“弟弟?弟弟!”路安寧一下轉過身,雙眼氣得發紅,吼道,“我哪裡有什麼弟弟?!那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弟弟!你現在知道來求我,當初離家的時候走的多麼決絕你忘了嗎?!你都忘了嗎?!”
藍向庭站在她一旁,明顯的感受到她的顫抖,能看到她眼中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卻在拼命忍着。
“你淪落到這一步,全都是罪有應得!”路安寧咬牙切齒,似乎要將兩年前所受的委屈和怨恨全部發泄出來,“我也要讓你嚐嚐見死不救、孤立無援的滋味!”
激動的話語徹底惹怒了路父,他怒火中燒,凶神惡煞的朝路安寧走來,那架勢彷彿要把路安寧活吞了。
藍向庭皺眉,剛要上前一步攔住路父,卻被路安寧拉住,示意他不要動。
果然,下一秒,
“啪”!
清脆響亮的之後,空氣彷彿凝結,整個大廳裡只回蕩着耳光淺淺的迴音。
路安寧舔了舔被打出血的右嘴角,嘲諷的一笑。
路父舉着右手,氣得渾身發抖,“好好好,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今天是我來錯了!打完你這一巴掌,你就再也別叫我爸爸!”
說罷,轉身離開。
“呵,”路安寧擡起頭來笑了笑,“從兩年前開始,我就不屑叫你爸爸了,你不配。”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走了兩步的路父聽見。
路父氣昂昂的腳步一下子頓住,過了半晌,甩袖而去。
“對不起。”
大廳裡安靜下來,路安寧擡起頭對藍向庭開口,“對不起,今天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有什麼負面影響,我會自己承擔。”
“路安寧……”藍向庭的聲音有些沙啞,看着路安寧紅腫的右臉和嘴角淡淡地血漬,心裡一刺一刺的,“哭出來,路安寧。”
“我……”路安寧愣愣的看着他。
“沒人會笑話你的。”藍向庭一把將路安寧撈到自己懷裡,動作略顯粗魯,卻巧妙的避開了路安寧被打的地方。
懷裡是安安靜靜的路安寧,藍向庭皺眉,以爲她還在逞強,剛要開口,就聽見懷裡的人身子一顫一顫的哭了起來。
“嗚嗚……”
臉深深埋在藍向庭懷裡,路安寧不顧形象的失聲痛哭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路安寧邊哭邊抽泣,“這就是我的父親……”
“他,憑什麼來找我!”
“弟弟?呵呵,他怎麼好意思……”
“嗚嗚……”
“當年,他帶走了家裡所有的錢……”
“最難的時候,我三天沒吃飯……”
“我真恨他啊,嗚嗚……”
路安寧邊哭邊說,悶悶的聲音讓藍向庭聽得很模糊,似乎又
讓他聽得很明白。
當初決定找路安寧結婚時,她的所有資料所有過往,他都一點一點查清楚了,可如今親耳聽她說出來,彷彿不是一樣的感覺。
這個女人啊,心裡藏了那麼多苦,是怎麼笑出來的?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大廳裡抱着。一個哭,一個聽着哭。
此時的大廳裡已經空無一人,保鏢站在公司門口建起一道堅實的壁壘,進不來也出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路安寧哭泣的聲音漸漸停止,只是身子還一抽一抽的,“藍,藍向庭……“
“恩?”藍向庭放開她,看到她紅腫的雙眼,紅腫的右臉。真的很醜啊,可是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心裡只有心疼。
“我們冷戰是不是結束了?“
藍向庭無語的笑道,”路安寧,你跳頻了。“
“還有啊,你的衣服,都被我的鼻涕溼透了。”路安寧吸了吸鼻子,“你的身上已經沾到我的鼻涕了。”
“那就罰你給我洗了好了。”說着,一邊拉着路安寧返回辦公室。
路安寧有些詫異的看着藍向庭,最近自己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似乎比以前脾氣好了,竟然連潔癖的毛病都改了嗎?
“呀,安寧姐,你這是怎麼了啊?!”剛出電梯,就撞上宋玉。
宋玉一臉震驚,剛剛跟着總裁下去,剛到大廳就被保安趕了回來,發什麼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沒事。”路安寧扯了扯嘴角想笑,卻一不小心扯到被打的地方,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噝……”
“宋玉,”藍向庭沉聲道,“你去找些冰塊和藥過來。”
“哦哦,好的。”
“王凱。”藍向庭又招來王特助,“明天,我不想聽到任何關於今天在大廳發生的事,你去解決好。”
“是,總裁。”
“你這樣子,纔像個指點江山的大總裁。”路安寧笑道。
“安寧姐,安寧姐,藥來了!”宋玉拿着冰塊和藥急忙忙跑過來。
“給我吧。”藍向庭淡定的從宋玉手上接過東西,拉着路安寧進了總裁辦公室。
“呀……”宋玉看着兩人的背影嘖嘖搖頭,“太恩愛了吧。”
“我什麼時候不是指點江山的大總裁了?”藍向庭挑眉,對路安寧說道,“坐。”
路安寧小心翼翼的坐到那黑色高級皮質沙發上。
“腫成豬頭了。”藍向庭拿着冰塊輕輕放到她臉上。
“噝……”路安寧吸了口氣,“那個,不然我自己來吧。”
藍向庭似乎沒有聽到,依舊拿着冰塊在她臉上輕敷。
不回答就是不同意。
路安寧便由他去了,只是心裡的侷促更甚。藍向庭的臉靠自己那麼近,連他眼睛上的睫毛似乎都可以數的清。一寸一寸,路安寧在心裡默默描繪着他的臉,額頭、眉毛、眼睛、嘴巴……
等等,大腦中似乎閃過一些散碎的畫面。也是這樣的姿勢,也是近在咫尺的臉。
“藍向庭,如果你喜歡的是女人該多好……”
路安寧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那晚喝醉的
場景。
天哪,自己真的說了這樣的話?!一時間心裡涌起各種情緒。
“路安寧,你想什麼呢?”
“啊?”路安寧回過神,“沒什麼啊,你說什麼?”
“我說,”藍向庭抿了抿脣,“你真的……不管你父親嗎?”
“管,怎麼不管。”路安寧笑了笑,“等到他臥牀不起的那一天,我自然會給他寄點錢。我可不想讓他告我。”
“路安寧,你再裝傻!”藍向庭皺眉。
路安寧聳聳肩,“我沒裝傻啊,我就是這麼想的。”
“那,今天他說的……”
“不可能,就算有錢,我一分也不會給他!”路安寧的連立刻冷了下來。
“恩。”藍向庭點點頭,對於這種家事,他也不好插嘴。
“很可笑吧,”路安寧嘴角帶着一點苦澀的笑容,“他說拿錢救我的弟弟?看來他又結婚了,還生了個孩子。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嗎?是誰給他的自以爲是的權力?他這個父親我都不要了,還說什麼弟弟。”
藍向庭細心地給她上藥,邊說道,“路安寧,我們還真是一樣的人。”
“恩?”路安寧不明白的望向他。
“人情冷漠。”藍向庭站起身,“只有體會過孤立無援的絕望、看透人心之後,纔會像現在這樣心如磐石。路安寧,你這人其實心腸硬得很,外熱內冷。表面看似無害,可真得罪了你,一定不好受。是吧。”
明明是問句,藍向庭偏偏說的那麼篤定。
外熱內冷?
不得不說,藍向庭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她都有點佩服了。
路安寧笑了笑,說道,“那你呢?外冷內冷?”
“如你所見。”藍向庭望着窗外,不再說話。
外冷內冷啊,你這樣的人,對別人的好只不過是在施捨自己的憐憫。樑哲何其有幸,能夠走進你的內心,不知那個地方是否溫暖。
安進大廳裡發生的事就像從人們的記憶中抹去了一樣,似乎從來沒有一個自稱路安寧父親的人來過。
路安寧本以爲事情就這麼過去,可事情往往出乎人的預料。
她怎麼忘了,自己身體裡流淌的還是那個所謂‘父親’的血,骨子裡倔強不罷休的性格就是遺傳自他。
週三,是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日子前一個週末已經過去,下一個週末卻還不知道在哪裡。
這個週週三,網絡上的一則頭條卻讓人暫時忘卻了週三的煩惱,加入到熱烈的討論中。
“安進總裁夫人麻雀變鳳凰後拒絕贍養父親”
“飛黃騰達,總裁夫人對患病弟弟見死不救”
“人性的喪失,親情的冷漠。安進第一夫人何故至此?”
一個個鮮明的標題刺激着路安寧的眼球。
‘哐’!
路安寧一掌拍在桌子上,路建國,你真是好樣的!
你以爲主動聯繫記者,試圖搞壞我的名聲,你就可以達到你的目的了嗎?兩年未見,真是不該期望你能有什麼進步!
你不仁在先,我只能對你無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