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剛剛纔打通沈總電話的，而他在電話裡只是問了你是否平安在公司。”特助瞟了她一眼，顯然對她的反應十分的不滿意。
“好的，我知道了。”林曦說着便要離開。
“那你……”特助還想問什麼。
“這就是我的事情了，也請你不要越權。”林曦的話語平淡而嚴厲，讓特助馬上認識到自己的冒失。
林曦垂下眼簾，把眼裡的不滿掩飾住，沈亦辰這個禍害，特助換了好幾批，還是無法告誡下級不要對他動心思。
林曦走到人事部，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請了假。走出公司，伸手攔下一輛出租就到了醫院門口。
很順利地打聽到沈亦辰所在的病房。
站在病房前，她又喪失了勇氣。她爲什麼要來這裡呢？昨天做的那麼決絕，讓他站在摩天輪下滿懷期待而又惴惴不安地等了她一整個晚上，如今卻來探病，是想要告訴他什麼呢？想要給他希望嗎？明明是自己親手奪走了他的希望的啊！
這個沈亦辰怎麼會這麼幼稚呢？是想折磨她嗎？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怎麼會有人空着肚子出一夜的風，然後痛到胃出血，暈倒在地，才被人架出去呢？
那是怎樣的絕望呢？胃裡的痙攣和心裡的抽搐到底那一個更疼呢？
她怎麼會傷他怎麼深呢？
林曦的眼眶溼了，鼻子越來越酸。
忽然眼前的門閂動了，病房的門被拉開，林曦一陣慌亂。
她不安地擡眼，看到的，卻是一張蒼老的臉。
原來是沈清盛。
“叔叔好。”林曦乖巧地打招呼，雖然上次鬧得不愉快，但是也沒必要把關係弄得更僵。
“你怎麼來了？”看到她，沈清盛明顯很不歡迎。
“我……聽說沈總病了……”
“你還好意思來啊？別以爲亦辰什麼都不說，我就不知道是誰造成的！”沈清盛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從小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擔心，但是自從遇到了你，他總是做些傷害自己的傻事，都是因爲你，才讓他變成這樣一副可笑而頹廢的樣子。”
可笑嗎？林曦低下頭，沈清盛的每句話都向一個細長的針刺入她的心裡。原來在別人眼裡，她也是一個禍水啊？是這樣呢，她的生活被沈亦辰攪成一團糟，可是沈亦辰的生活又何嘗不是被她弄得亂七八糟？他們一直是這樣互相糾纏着、折磨着。
“你不要再來了！我不希望你出現在亦辰身邊。”沈清盛生硬的責備聲響起。
林曦失魂般地朝外走，她的心裡亂急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怎樣做纔是對的，纔是對大家最好的！
在電梯口，恍恍惚惚的她撞上了一個寬闊但虛弱的胸膛。
“對不起。”她低頭喃喃道，一切都只是直覺反應。
“你哭了？”熟悉而清冷的聲音響起。
林曦馬上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沈亦辰俊臉卻蒼白的面容。她忽然想到了當年他爲她擋下的那一刀，那是他的面色也是這樣的慘白，像是一張薄弱的紙，隨時隨地都會破碎，絲毫不像那個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
他眼中的光芒複雜而深邃，修長的手指撫過林曦的臉頰，帶着他特有的冰涼。
“這些眼淚是爲我而流嗎？你還會爲我心疼嗎？”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臉頰，才發現原來她早已淚流滿面。
“喝杯咖啡吧。”他的語氣依舊淡淡的，牽着林曦就朝醫院的咖啡廳走去，沒有絲毫的扭捏，就像在自然不過的一對情侶。
在林曦的堅持下，她點了一杯果汁，沈亦辰胃不好，只能喝溫水。
林曦低着頭，不安地摩挲着杯壁，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氣氛是零下一度的尷尬。
“我是不是很傻？”沈亦辰的聲音悠悠地傳來，竟然顯得不太真實。
“什麼？”
“自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從來不承認自己也會有奪不回的，做了那麼多的傻事，或是無意的，或是用心的，以爲無論如何，都能重新贏回你。”他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眼中的悲傷是她無法忽視的，“可是，人心原來是贏不回的，特別是……”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我們真的就這樣了嗎？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再動搖了？”
“我不知道……”林曦垂下頭，避開他熾熱的目光，“你爲什麼那麼笨？哪有人一整個晚上都不吃飯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裡等的啊？你是想要讓我愧疚死嗎？”林曦的眼眶又紅了。
“沒有，我根本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讓等着你，直到你來。但是你一直都沒有來，我就一直等，我沒有任何感覺，完全就像是抽空了靈魂……”他的聲音淡淡的，好像胃出血到暈倒的人不是他一般。
“對不起……”林曦不知道除了這句話，她還能說些什麼。
“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要你的抱歉……”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眉頭微微地皺起，“昨天晚上吹着風，我也想了很多，很多事情終究是我偏執了……”
他又嘆了一口氣，“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吧，今天想必也談不了什麼事情了，我們都好好想一想，什麼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未來。”說完後沈亦辰就先行離開了。
林曦坐在原地，看着他挺拔而略顯疲倦的背影，有多久沒有看過他的背影了？他總是讓她先走，讓自己來承受她的背影，這樣的被拋棄的感覺他該有多麼的刻骨銘心呢？
只在醫院待了一天沈亦辰就堅持出院了，第二天就出現在公司裡，不上了昨天沒有開始的會議。
“小林，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坐在隔壁的策劃部的經理偷偷拍了拍林曦。
“額……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她回答得有些尷尬。
確實，從會議開始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但是她真正認真聽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不是她不想聽，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總是掛念着沈亦辰的病情，要不就是沈亦辰和她說的每一句話，偶爾偷偷擡起頭來看沈亦辰幾眼。
完全的不在狀態，她自己也要瘋了。
林曦又一次擡起頭來看了看沈亦辰，正好沈亦辰的視線也望向了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他琥珀色的眼眸了閃現的情緒太快了，
她抓不住。
片刻，沈亦辰主動移開視線，林曦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爲什麼總感覺他怪怪的呢？還是她自己的心裡作用？
下班後，林曦在電梯裡一直忐忑着，沈亦辰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在公司門口等她？她不禁自己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念頭。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如此明白而決絕，他有怎麼會用再次放下自己的高傲呢？
走到門口，看到那輛熟悉的法拉利，還有斜靠在門口的挺拔修長的身影，林曦不禁心頭一熱。
“上車吧。”他很平淡地說着，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林曦乖乖地坐進車裡，卻找不到好的話題驅趕彼此的尷尬。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沈亦辰率先開了口。
“去哪裡？”林曦脫口而出，心裡有些急躁。爲什麼這麼突然？是因爲要避開她嗎？完全沒必要啊，這是他的公司，可以隨時讓她離開。
“北京，出差，那邊的子公司有些問題要解決。”他特意加了一句。
“這個不是已經交給徐副總了嗎？你身體也沒痊癒……”林曦不太贊同，雖然知道是公事的時候，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我臨時決定的，主要是有些事情……”他突然停頓了下來，好像在考慮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林曦不太明白他這種反常的反應，不該是正常的公事出差嗎？
“父親給我指定了一個對象，讓我去見面，我是推脫才故意去出差的。”他平靜的話語裡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林曦低下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小曦，我想借這次機會好好梳理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之間到底可不可能，回來的時候請你告訴我你的決定。”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敢看着林曦，“如果你說可能，那麼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
他頓了一頓，說的似乎有些艱難。“如果你說不可能，那麼……我會就此退出，再也不來糾纏你。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回到家後，兩人都各自沉默着回到自己的房間。
林曦一回房就躺在大牀上，腦海裡每個角落都是沈亦辰剛剛的話語。
最後的機會嗎？他終於肯面對他們無法再回到最初這個事實了嗎？他終於肯放手了嗎？
這個選擇，本來她不是應該還不猶豫地選擇否定的答案嗎？爲什麼在他說出來之後，她會感覺這麼心痛？這麼糾結？
這段時間以來，習慣了他的等候，習慣了他的縱容，習慣了他的支持，即使是在最委屈的時候，即使全世界都在懷疑她的時候，她已經坦然自若，因爲她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在不遠處。
可是現在，他告訴她，他可以放手了！
雖然一切都是自己逼他做的決定，雖然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當他真正想要放手的時候，爲什麼她的心會感覺到窒息？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可以讓冰封的心一寸一寸地融解，然後重新跳動！而她竟然習慣了他的溫柔！
如果未來的道路上，再也沒有了他的守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