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許弋緩緩睜開眸子,宛白安然地躺在他的懷中,許是天氣冷的緣故, 宛白緊緊地依偎在他的身側, 汲取着他懷裡的溫暖!
睡相總算是乖了那麼一回!許弋懶懶起身, 清晨的一束光斜射進來, 屋子裡暖暖的!他拿過手機, 給陸晴打個電話,讓她先回上海!
陸晴接到電話,也是懵了, 在清水鎮就做了一個公益活動而已,怎麼忽地變得奇奇怪怪的, 清水鎮那樣偏僻清冷的地方, 一向講究生活品質的他, 怎的還想待幾日!
宛白被打電話的聲音吵醒,也慵懶地爬了起來!
“接下來, 你有什麼打算?”
“繼續留在清水小學,等孩子們放寒假,再作打算!”
啊!許弋轉頭望她,她確定要待到孩子們放寒假,這裡的生活條件實在是艱苦, 宿舍簡陋地只有一張木牀, 連個衛生間都沒有, 晚上的時候想方便還要跑去樓下的土茅廁, 況且, 線路也壞了,他推開窗, 遙望着屋外的線路,似是是老化了,除非重換電線,不然停電可是常有的事情!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也留下來了!”
什麼?!他可是立在萬丈光芒下的大明星,竟然要陪着自己過這樣清苦的生活! 他願意,宛白可不忍心!
“你不用忙事業?”
“什麼事業不事業的,演戲我根本就提不起興趣!”
“可你的萬千粉絲會想你的!”
“人氣是泡沫,眼下我正當紅,可再過個十幾年,你看還有誰會記得我!與我來說,最不重要的不過一個你罷了!”
許弋雙手撐着椅子,神情嚴肅,他不想一次又一次重申她到底有多重要!
也不知道許弋身上的魄力從哪裡來的,總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既視感,宛白怔住不敢說話,只是靜靜地凝望着他!
她望得出神,對上許弋偏透明的琉璃茶色眸子,越盯着他看,越覺得奇怪,他瞳孔的顏色很特別,還有他的髮色,是偏淡的亞麻色,自然發亮,不像是染的!
許久,宛白問他:“許弋,你染過發嗎?”
“沒染過!”
宛白俏皮地撫了撫他柔軟的發,髮質很好嘛!
眼前的男子看着雖然更像一個東方人,但他的五官立體,輪廓深邃,還有他的髮色和瞳孔顏色,卻又有着西方人的特點!那次在醫院見過許弋的母親倪蔓,宛白不由地好奇起來,他該不會是混血兒吧!
“你是混血兒?”
聽到這兒,許弋抽了一口氣,他本不願意提及他的母親,但既然問起了,也不想答得敷衍!
“我母親是中美混血兒,所以我有四分之一的美國血統!”
宛白驚呆住,還真是個混血兒,難怪,天底下怎麼會有長相這般完美的男人,五官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似是漫畫家畫出來的人物!
“既然是混血兒,你英文應該不錯,下回去歐洲旅遊啥的,你當嚮導!”
許弋吐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回道:“我從小待在中國,英文可不好,話說,林宛白,你到底怎麼打算的,真的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在學生放寒假嗎?”
這個,那還是算了,許男神與這裡的環境似乎不太相符啊!
“我今天就跟校長辭職!”
宛白終是下定決心,要同許弋一起回上海,雖然回去之後,要面對凌然和母親,但宛白堅信,只要老老實實地待在許弋身邊,凌然終會放棄這段感情,母親有一日也會原諒自己吧!
原諒----
這個詞眼兒,似乎有些沉重,畢竟父親盼了一輩子,也未曾得到母親的原諒!
臨走的時候,校長跟孩子們都很捨不得宛白,校長也是納悶,這麼好的代課老師怎麼說走便要走呢,清水小學偏僻,也沒個正兒八經的藝術課老師,宛白在這裡代課,校長很開心地!
望着宛白漸行漸遠的身影,孩子們不停地揮手,依依不捨地目送宛白,心裡滿是不捨,尤其是笑笑,知道林老師要走,兩眼發紅,豆大的淚珠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林老師走了,校園裡便再也沒有悅耳動聽的鋼琴聲了,再也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跟着她學習音樂了!
宛白走至村口,許弋接過宛白的行李,並放上了車! 回上海之前,宛白還想去江城老家,去父親的墳上看一看,所以下一站是江城!
許弋打開音樂,車子裡是熟悉乾淨的味道!
“林宛白,看不出來,你還挺受歡迎的嘛!”
“那是自然!”
宛白衝着許弋擺出一個笑臉,然後轉過身來,靠着車椅,閉目養神!
天氣冷,許弋拿出一個毛毯,搭在宛白身上!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抵達了江城,兩人先是去看望一下宛白的父親,然後便回了江城老家!這些年,江城都變樣了,但這個家依舊是原來的模樣,房子不大,但裝修風格別有藝術格調,院落前種滿了薔薇,薔薇的花語是愛情和愛的思念,林啓傑此生只愛葉玲一個女人,他雖是犯了錯,但他一直在等她回來,等她原諒自己的那一天,只不過等到臨死的那一刻,也未曾等到她,他心愛的女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他是抱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的,死的時候都未曾閤眼!
宛白雖然住在上海,但把鑰匙交給了住在隔壁的張叔叔,父親年輕的時候,張叔叔曾得到父親的照拂,他一直心存感念,世間萬物,乃是因果輪循,所以,張叔叔一有空便會過來幫忙打掃打掃屋子,照看院落的那一滿院的薔薇花!
每一朵薔薇,都是父親親手種下的,每種一朵,都帶着他深深的思念!
許弋跟在宛白身後,進了屋子,房間裡一塵不染,雖然房屋外看起來有些破舊,但是屋子裡頗有藝術格調,簡約大氣,他有些傻眼,這真的是二十年前的房子嗎!
客廳裡有一架價值不菲的鋼琴,還有幾張家人合照,他走至木製的櫃檯處,隨手拿起一張照片,林叔叔年輕的時候還挺帥氣的,看得出來那個時候他和葉阿姨很恩愛,還有宛白,小時候胖嘟嘟的,可現在的她,可跟個瘦柴骨似的,在清水鎮那偏僻的地方,營養肯定又沒跟上!
洗了個熱水澡,許弋躺在沙發上,望着江城一塵如洗的天空,頓時覺得心曠神怡,如此澄澈的天空,他還是頭一回看到!
宛白也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換上可愛的卡通睡衣,緩緩地走出來!
許弋看到她這身萌翻天的睡衣,不禁笑了出來,這似乎與她清冷的性子不太相符啊!
“你從哪裡搗出來這身行頭!”
“怎麼了,這不挺好看的嘛!”
“好看是好看,不過,不太像你的作風!”
“十六歲那年,我偷偷跑回江城老家,沒帶換洗的衣服,父親買給我的,他說他的小碗最可愛了,所以就挑了這個萌兔耳朵的睡衣!”
許弋仰着頭,捧腹大笑,林叔叔的眼光還真是,不過,這樣子看她,的確還挺可愛的,外表的清冷不過是她的保護色罷了!
宛白輕嘆一口氣,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低沉地說道:“也就是那一年,父親吐血而終的,那個冬天,是我和父親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冬天,所以,我一直很討厭冬天!”
說着,眼淚奪眶而出,她的心被揪起,往日的不幸彷彿再次浮現在眼前!
許弋起身,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宛白,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裡!
“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由我照顧你,我會給你一個完滿的家!”
“許弋,是不是一個人做錯了事,便一輩子也無法得到原諒啊?”
宛白低聲問他,父親是帶着遺憾離開的,他曾經做錯過事情,可是他用一輩子在懺悔,在等待母親的原諒,臨走時,大口地吐血,卻還在宛白的耳旁低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宛白,以後你千萬不要對不起任何人,不要像我一樣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正是父親的這句話,宛白銘記於心,她本就不是一個無私的大義之人,放棄自己求學的機會,供凌然上大學,她的心中是千萬個不願,但她有什麼辦法,凌叔叔對母親有恩情,母親感念凌叔叔的好,只能犧牲自己,若她不這樣做,便是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凌然,那麼,母親會不會像拋棄父親一樣,不會原諒自己!可是現在,當她傾盡所有,換來的還是衆叛親離!
“葉阿姨始終都沒有原諒林叔叔嗎?”
“沒有,始終都沒有!”
“葉阿姨還真是一根筋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是犯了錯,只要誠心改過,世人應當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是嘛,父親曾多次提出要見母親,都讓母親給拒絕了,母親說,她的眼底容不得沙子,這輩子都無法原諒他!
此時,許弋轉過身,撫了撫她的頭髮,親吻了她的額頭,說道:“宛白,你的內心承受太多了,我們不要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好不好,以後有我在,我希望你每天都是開心地!”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你過得太壓抑了,這般定會壓抑成疾,你看着我,告訴我,現在的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宛白沉下眸子,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
“你還是在逃避,我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家庭,家庭破碎帶給我們的陰影也避無可避,但是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宛白,告訴我,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
她雙手握拳,微微擡頭,眼眶溼潤,終身鼓起勇氣說了出來:“許弋,我想唱歌,我想站在萬丈光芒的舞臺下,讓全世界都聽到我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