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年輕人身影的變淡,其聲音也越來越低,片刻之後年輕人徹底消失,與此同時周圍的景象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先前的草廬和院落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蕪的山岡,山岡下坐落着一座已經破敗坍塌的大殿,我此刻就站在大殿前長滿雜草的院落之中。
修道中人畢竟不同於普通人,眼前景象的變化並沒有令我感覺驚慌失措和驚愕,因爲我知道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是幻覺,幻術是騙不了我的觀氣術的,先前的草廬和院落都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此刻已經被另外一種真實所取代,大道金仙所生存的空間比崑崙山的紫氣福地要高上數個等級,對他們來說要改變我們生活的這個空間的客觀物質並不困難,但是他們有他們的原則,他們的原則就是不能直接逆轉我們的這個空間的既定事實和發展規律,打個比方,自古便有的點石成金之術,所有的歷史記載和民間傳說對這方面的描寫和敘述到最後都是一種結局,那就是由石頭變成的黃金到最後還會變回石頭,其實黃金之所以會變回石頭並不是因爲它不能一直是黃金,只是施法的人到最後收回了法術,爲的自然是不干涉和擾亂客觀事實和我們正常的生活。
但是不能直接出手干預不表示不能加以誘導,誘導是沒有過錯的,這個由仙人幻化的年輕人先前的所有舉動都是對我的一種誘導,他在誘導我去做某件事情,他要借我之手去作他想做的事情,而他想做的事情已經在他先前的話語中說的很清楚了,那就是他感受到了當今社會上對於佛教的推崇和對於道家的輕視,他想通過我去向世人金身顯聖,宣揚道法。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提着的那株先前從沒見過的植物,發現它的氣息並沒有任何的異常,但是我卻絲毫不懷疑它所具有的神效,那就是它可以令我擁有三天的大道金仙修爲,那仙人的目的表面上看是爲了讓我去九華山找回顏面,而實際上他的用意還是希望通過我去宏揚道法,多多少少也有點對於世人一味的信奉外來宗教而忘了祖宗感覺到了憤怒,不然的話他是不會出手干預這些事情的。
即便如此大道金仙還是大道金仙,他雖然給了我三天的金仙修爲,卻嚴格的規定了使用的對象,那就是我只能用它去與九華山的佛門斗法卻不能擅自私用。與此同時還規定了不可以使用武力蠻幹,也就是說我再上九華山必須改武鬥爲文爭,同時還要起到一定的宣傳效果,令世人對道門教義能夠有所瞭解,這一點並不好操作。
至於他爲什麼要找上我也很好解釋,因爲我本身已經是紫氣顛峰,距離金仙之境並不遙遠,施展法術駕輕就熟,打個比方,金仙之境就像是一駕航天飛機,而我此刻的修爲則相當於一個超音速戰鬥機駕駛員,讓我去駕駛航天飛機雖然生澀卻也能夠勉強駕駛,如果他找一個修爲不高的拖拉機駕駛員去開航天飛機,那一定得把飛機開溝裡去,因爲他們不熟悉飛機的性能和操作方法。除此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知道我與九華山有着很深的仇怨,肯定不會拒絕他的幫助,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很難有我這麼強的求勝慾望和重視程度,說不定服食了蓬萊金芷之後凌空遨遊幾圈兒顯擺顯擺就收兵了,綜上所述他找上我是有着很強的針對性的,並非隨意爲之。包括先前的重佛輕道言語也無非是爲了試探我對佛門是否有畏懼之心,如果我露出了怯戰之意,他也不會找我。
想到深處習慣性的探手摸煙,一摸之下才想起未曾帶在身邊,無奈的喘了口氣收回思緒將手裡的蓬萊金芷貼身放好,開始環視左右。
由於大殿已經坍塌,所以我無從判斷這座大殿是供奉誰的,不過我卻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根據大殿殘存的瓦石和基牆來看,這裡絕對是一處道家的大殿。
“我來幫你打掃一下房間。”我笑着擡手延出靈氣將大殿坍塌的磚石逐一移走,很快的大殿下掩埋的神像就顯露了出來,由於歲月過於久遠,神像身上的金漆已經脫落,露出灰色的泥胎,臉上的五官也已經模糊不清,很難辨別是道家的哪位神仙,就在我皺眉失落之時,大殿前的磚石下方隱約露出一角的木製匾額引起了我的注意,快步上前拂掉塵土,四個行書大字躍然其上,
純陽夢祠!
“原來是他!”我喃喃自語恍然大悟。純陽是誰的道號我自然知道,根據其先前的言語和行事風格來看,先前我遇到的這位仙人應該便是全真五祖之一的大道金仙純陽子呂洞賓。
腦海裡既然有了先入爲主的想法,便越發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先前那仙人幻化的年輕人曾經說過世上本無殘陽金身之法,這句話應該是針對我來說的,因爲我這次進入終南山始終有着探詢他的洞府找尋殘陽金身之法,他很可能提前料到了我的想法和動機,所以纔會出言令我打消念頭。
其實入山之前我已經查過了關於呂洞賓的道家典籍,發現這個仙人並不是個草根,而是一個有着很大來頭的人,他的前世乃是東華帝君,因過被貶再世修行,東華帝君在仙界的地位是相當尊崇的,普通的男性修道者位列仙班之後首先要朝拜於他,然後才能升九天,拜三清,見老祖,也就是說這個人在仙界相當於現在的中央組織部長,正因爲有着這麼深的背景,所以下凡以後雖然劣跡斑斑卻仍然能夠重新歸道金身飛昇。
要知道他當年跟白牡丹的風流事可是世人皆知,而白牡丹的真實身份是個青樓女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妓女,妓女是無德之人,與之合體大傷福祿,如果換做其他人碰了妓女,你就從地上呆着吧,這輩子也甭想上去了。可是呂洞賓不同,人家雖然作風有問題卻絲毫沒影響升遷,不過這也跟他前幾世的修行積蓄下的深厚福緣有關,打個比方,一個人生前幹了不少好事也幹了很多壞事,死了以後蒼天就會從那扒拉算盤子,算算你乾的好事多還是壞事多,正負相抵之後看看是正數還是負數,正數向上走,負數向下走,就這麼簡單。這個呂洞賓之所以這麼胡鬧還能飛昇,那是因爲他前幾世所做的善事實在太多,足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即便如此,我對這個呂洞賓的爲人還是大爲讚賞的,我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並不是因爲他給了我三天的金身修爲,而是他的作風很是灑脫,想愛就愛想恨就恨,比較不裝逼。至於他給了我三天的金身修爲也並不值得我感激流涕,因爲那不是白給我的,他是爲了讓我給他辦事,說白了就是一場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
“古天樂。”我想到呂洞賓先前的自稱忍不住笑而搖頭,古字橫豎都是口,隱喻呂字,天樂二字有遨九天樂逍遙之意,也符合呂洞賓的心性和行事風格。
“我定會忠你之事!”我再度衝那尊已經掉了胎漆的神像稽首爲禮。呂洞賓幻化的年輕人雖然以道長稱呼我,但是卻始終沒有用您尊稱,而我雖然對他尊敬卻也並沒有露出卑下之意,二人雖然修爲天差地別,但並非一門中人,他是道教的神仙,而我是截教的門人,同拜老祖卻各屬三清,彼此之間也沒有上下級的關係,這一點就好比軍隊的軍官遇到了地方的領導,樂意就敬個禮,不敬禮你也挑不出我什麼毛病來。
稽首完畢便不想多呆,轉身向大殿外走去,我之所以沒有馬上凌空是出於對他的尊敬,這裡是他的行宮,我在此凌空對他不敬。
就在自己走出數步之後,地面上隱約出現的幾個巨大的爪印令我停下了腳步,蹲下身仔細查看,發現地面上出現的那個巨大的爪印竟然有臉盆大小,爪印的形狀與犬科動物的足跡類似,但是大小卻差了太多。站起身彎腰尋找,在左側六尺外又發現了另外一隻爪印,根據爪印落地的形狀來看,這裡應該是兩隻前爪。皺着眉頭向後尋找,在三丈開外又發現了兩隻巨大的後爪爪印。
“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大?”我疑惑的端詳着下面上的爪印,根據爪印的寬度和前後的距離來看,這頭犬科動物的身長應該有九米,肩寬也在兩米左右,自然界中好象沒這麼大的狼,狗自然也不能長這麼大。
“狗?”我腦海之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沉吟了半天,終於想起先前與呂洞賓談話時屋外猛然出現的暴戾之氣,我當時只能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卻觀察不到氣息的異常,這就說明屋外出現的東西修爲要在我之上。而呂洞賓出門之後喝罵了一聲‘誰家的畜生敢跑到我的院子撒野’便將那屋外的畜生給驅走。我追問是什麼東西時,他回答說是一條野狗。將先前我們在那通天道觀裡所見到的景象聯繫起來,我終於明白這巨大的爪印是什麼東西留下來的了。
想及此處急忙轉身走了回去,衝着呂洞賓的神像再度稽首道謝,他無形之中解了我的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