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了這個麻辣燙小店以後,我就沒有休息日了,因爲週六週日正是客流量大賺錢的好機會,休息也就意味着與錢失之交臂。
小梅的話,一週我會給她放一天假,讓她逛逛街,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但我自己,自從開店以後就從來沒有休息過一天。
其實我也累啊,但沒辦法,眼前的形勢,迫使我只能咬牙挺住,我是想現在辛苦點,然後積累一筆錢,等時機成熟時開一個上點規模的快餐店,到時候可以請人來操作,我負責整體就可以了,到那時就沒有眼下這麼累了。
可是,設想雖然是美好的,實施起來卻是異常艱辛的。
女兒彤彤週六週日要來跟我住,但我白天常駐店裡,所以不可避免地,她也要來看看我經營的這家小店。
記得彤彤第一次來到我店裡的時候,她臉上的詫異之情讓我永生難忘。
那是個週六的上午,女兒是從她爸爸那裡過來的,我讓她乘車直接在城村附近的一站下車,然後給我打電話,我去接她。
我女兒性格很闖蕩,是個小百事通,那天她根本沒用我去接她,一路走走問問,就找到了我開的這家小麻辣燙店鋪的位置。
當她輕輕喚了我一聲:“媽媽……”正在涮料架前忙碌的我,恍惚間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我可愛的寶貝女兒彤彤,穿着她喜歡的那件粉紅色小裙子,頭髮一如既往般一絲不亂,用一根小鑽石髮卡輕輕束在腦後,明淨的臉龐秀美而稚氣未脫,看上去就象一個畫走出來的小仙子一般美麗。
而我,因爲正在馬不停蹄地給顧客們服務,所以當時根本談不上什麼優雅啊,得體啊,裝束打扮和一般賣小吃的阿姨大嬸們沒什麼區別。
女兒叫我的時候,我猛然間擡起頭,我們母女二人就那樣在人羣裡相視而立,半晌無語。
良久,我反應過來,趕緊用毛巾擦了擦油乎乎的手,然後進店低聲囑咐了小梅兩句,讓她先來涮料架前招呼顧客,我陪一會兒女兒。
我帶着彤彤來到店裡,讓她在靠近裡面一張相對安靜的桌前坐下,並且給她沏了杯奶茶。
女兒轉着她那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四處打量着我這間簡陋寒酸的小店,撅着小嘴問我:“媽媽,這就是你在電話裡告訴我你開的那家小店啊?”
女兒的語氣裡明顯包含着震驚和不悅,因爲這家店在她看來,可能實在太過寒酸了,尤其是我眼前的打扮,可以說跟以前大相徑庭,這就更加令我一直生活在溫室裡養尊處優的女兒無法接受:“媽媽,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我輕輕撫摸着女兒細滑的小手,微笑着對她說道:“凡事都有個過程嘛,”說着,我打量着這間積聚了自己心血的小店,輕聲對彤彤說道,“媽媽開的這家店,現在可能只是個不起眼的路邊麻辣燙小店,但慢慢的,以後可能就會變成一家富麗堂皇的高級快餐店啊!”
說着,我拉着女兒的手,懇切地對她說道:“媽媽現在的樣子,可能會令你失望,但你一定要相信,媽媽會重新站起來的,你要給媽媽一點時間,要對媽媽有信心,明白嗎?”
說着,我點了點女兒的小鼻子,我乖巧的女兒懂事地衝我點了點頭,將小腦袋瓜深深依偎進我的懷裡,我無限欣慰地撫摸着她光潔而帶着清香的髮絲,心無限感慨。
那天,我提早關了店門,因爲女兒在家裡等我,就算是再多的錢,也買不來我們母女之間似海一般的深厚情誼,所以我寧可少賺那半天的錢,也要回家好好陪陪女兒。
回到家後,我就開始洗手披上圍裙,給女兒做幾道她愛吃的菜。
在等我做飯的過程,我拿出昨晚早已經烤好的幾樣女兒平時喜歡吃的小點心,讓她先惦惦肚子。
用家用烤箱製作甜點對我來說不是難事,甚至可以說是我的拿手好戲。
其實自己製作點心很有成就感,外面的西式糕點房雖然形形色色,但是他們在製作過程會不可避免地添加一些防腐劑啊,香精啊等等,我覺得那些東西吃起來,對孩子來說太不健康了,所以我寧可費點事,親手製作點心,也要讓女兒吃得健康、快樂。
小傢伙高高興興地吃着我製作的甜點,我在廚房一邊忙碌一邊和她聊天。
彤彤喋喋不休地向我講述着這一週以來她在學校的趣事軼聞,說着說着她詢問我:“媽媽,能不能把我的好朋友朱然然帶過來啊?因爲然然知道你搬家了,對你的新家也很好奇呢。”
朱然然就是朱雲修的女兒,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美麗小姑娘,和我們家彤彤從小就是同學,關係特別要好,情同姐妹。
所以,當我聽到女兒這個要求時,毫不猶豫地就答應她道:“好啊,把她帶過來吧!”
彤彤跑過來摟着我,開心的大吵大叫:“好啊好啊,那這麼說,明天我就可以讓然然一起過來玩了?”
我微笑着轉過頭,在女兒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輕聲說:“當然可以,明天你們還可以去附近的博物館和遊樂園轉轉,然後晚上回來媽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彤彤開心地摟着我的脖頸,興奮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彤彤的好朋友朱然然如約而至。
然然的媽媽是個非常溫柔美麗善解人意的年女性,然然這次前來串門,她媽媽還準備了精美的禮物讓她帶給我,真是貼心備至,讓我自嘆不如。
那天早上,我給她們準備了飯菜,然後囑咐了她們幾句,就去店裡忙活了,到下午時分,我將店裡的事務交給小梅,並且囑咐她過一會就可以關門,然後我提前回到了家。
女兒和然然去附近的博物館遊玩了,等她們晚上回來時,一臉興奮的模樣,滔滔不絕地向我講述着那家古生物博物館裡千奇百怪的各種動物化石。
我一邊給她們做飯,一邊聽她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到了晚上,我讓女兒和然然睡我那張大雙人牀,然後我在旁邊又支了一張摺疊牀。
雖然我現在住處的條件,和然然家那種帶着花園游泳池的豪華氛圍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但對於孩子們來說,這些客觀條件都是交要的,她們只要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玩耍,就會樂趣無窮。
週一早晨,我早早起牀給這一對小祖宗製作早餐,然後督促她們起牀洗臉刷牙快點吃早餐,吃完早餐後讓她們早一點乘坐地鐵去學校上課,因爲她們還要上早自習。
把女兒和她的朋友送走後,我坐車來到城村的小店,開始了一天的營業工作。
一個溼氣濛濛的下午,正在我忙碌之時,我再次感覺有個人似乎在旁邊一直注視着我,他既不點料,也不說話,就那樣站在我的涮料架前默默無語。
我忙裡偷閒,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發現又是葉星。
今天,他穿了件休閒的淺藍色體恤衫,下身是一條卡其色的休閒長褲,腳蹬一雙土色休閒鞋,看上去,輕鬆隨意。
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那樣清爽大方,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我默默地和他對視着,良久,輕聲問道:“你胳膊上的傷,好點了嗎?”
此時,距離上次我被劫、葉星受傷已經過去了十餘天,這十餘天我們並沒有見過面,我以爲葉星謹記那天我給他的警告,不會再來找我了,沒想到他又跑到我這裡來,可是,想一想他那天的傷也是爲我而受,所以既然他來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我都不能不表示一下關切之意。
“哦,早就沒事了,你看,紗布我都撤掉了。”說着,葉星擼起袖子,給我看他受傷的位置,那裡,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疤痕。
不知爲什麼,這條長長的疤痕,令我一下子聯想到了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是否我和他之間也象這條長長的傷疤一般,雖然當時鮮血淋漓的痛楚已經漸漸遠逝,但那道長長的疤痕卻永遠留在了心底深處……
我默默地思索着,擡起頭看了葉星一眼,然後對他說道:“既然如此,你以後就別來我這裡了,忘了那天我對你說的話了嗎?”
剛纔還面帶微笑的葉星,象是被迎頭潑了盆冷水,他尷尬地搔搔了腦袋,掩飾地喃喃說道:“哦,今天我只是路過這裡,路過這裡……”
我面無表情地低頭繼續幹活,然後口還是冷冷地問他道:“你不用上課了嗎?”
本來準備訕訕離開的葉星聽到我又和他說話了,急忙停下腳步,非常認真地向我解釋道:“我已經開始畢業實習了,實習單位離這不遠,也不太忙。”
我擡頭瞟了他一眼,順口問道:“什麼單位?”
“哦,一家少年藝術培訓學校,我主要教授初級鋼琴課。”葉星喃喃地答道。
我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直起身,看着葉星,鄭重地對他說道:“既然你已經開始實習了,下一步就要開始工作了,自己的事不忙麼?以後沒事別往這邊跑了。”
聽到我這句話,葉星又訕訕地點了點頭,低聲答道:“好,我知道了。”然後,轉過身,慢慢地離開了。
看着他那修長帥氣的背影,正在店裡忙活的小梅急忙湊上來,在我耳邊問道:“漫姐呀,他到底是誰呀?我總看他在這邊轉悠,是不是你傢什麼親戚啊?爲啥子你總趕他走啊?”
我看了眼小梅,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她,小姑娘正值雙十妙齡,正是少女懷春的季節,面對這個陽光帥氣的同齡大男孩,心動加之好奇都是正常的,於是我思量了一下,回答她道:“哦,他是我一個遠房表親,以前在我這裡借過些錢,鬧得挺不愉快的,所以我不想再搭理他。”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啊,表面看不出來他是這樣的人啊,長得咋個那麼帥啊?象明星似的……”小姑娘一邊怏怏不樂地說着,一邊轉頭回店裡去忙活了。
看着她那青春的背影,我無可奈何地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