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綜合辦裡忙忙碌碌。
董學斌一邊在複印機前弄東西，一邊偷偷觀察着其他人。
“小譚，李處長的演講稿準備好了吧？給我給我，我給李處送去。”郭攀偉道。
“小孫，那文件印好了？徐局等着用呢，給我吧。”郭順傑道。
倆人說完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火藥味十足。從昨天知道周主任要病退的消息後，郭攀偉和郭順傑就較起了勁，郭攀偉發揮了他溜鬚拍馬的功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到處找局裡的領導“彙報工作”，尤其政治處主任和分局局長是他重點攻克的對象。郭順傑也是走的上層路線，極力在綜合處幾個領導面前表現着，跟分局政委的接觸也漸漸多了起來。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倆人都死死盯住了副主任的職位。
反觀另一邊。
老嚴跟平時沒有什麼變化，翹着腿在最後排喝茶看報紙，對誰上主任一點也不關心。常娟也差不太多，但與以前比起來，她和郭順傑的對話似乎多了一些，應該是更看好郭順傑能坐上副主任一職。
“樁子。”等二郭一出去，譚麗梅就笑嘻嘻地問道：“你說誰能上位？”
樁子傻吧呼呼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辦公室的人都有機會吧？”
譚麗梅撇嘴一白他，“說你傻你還真……算了，斌子分析分析，誰有戲？”
董學斌悻悻道：“反正沒咱仨什麼事兒。”
“暈，你這不是廢話嘛。”譚麗梅低聲笑道：“咱仨人裡要有能上副主任的，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怎麼着斌子？我看你那個樣子好像對副主任的位置有點眼饞呀？嘻嘻，別放心上，咱們還年輕，等個三五年你和樁子肯定都有機會上進。”
樁子撓撓後腦勺，“其實我覺得斌子挺合適的。”
董學斌自嘲一笑：“你就別捧我了啊，我什麼條件我還不知道嗎？”
譚麗梅嬉笑道：“憑良心講啊，斌子確實不錯，不過機關可不是職場，有能力有拼勁兒的不一定能升官，資歷呀，關係呀，這個纔是關鍵。”
董學斌深以爲然。
過了會兒，郭攀偉第一個回來了，腰板比原先挺直了許多，尖嘴猴腮的臉上擠着笑容，應該是得了哪個領導的許諾，有種信心大增的感覺，“老嚴，先別看報紙了啊，小孫，飲水裡沒水了，你叫人換一桶，待會兒局裡可能來人檢查工作，大家好好表現，可別給咱們辦公室摸黑。”一直都哈巴狗似的圍着領導轉悠的郭攀偉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那是怎麼聽怎麼彆扭。
董學斌心裡一哼，什麼嘴臉啊！
幾分鐘後，郭順傑也推門進了綜合辦，瞥了郭攀偉一眼，逐而用力拍拍手，見吸引來大家的目光後，郭順傑底氣十足道：“我說一下，下午一點半跟三樓會議室有個會，大家吃完午飯早點回來準備準備，小董，小孫，你們倆去收拾收拾會議室衛生，小譚，文件和資料還是你準備啊，嗯，就這樣，大家忙吧。”
董學斌差點氣死，這還沒當上領導呢就開始發號施令了？要讓你倆上了位那還得了？
見董學斌沒動窩，郭順傑把臉一沉，“跟你說話吶！沒聽見啊？”郭順傑已經有九成的把握能拿下副主任一職，加上沒了周長春的庇護，郭順傑當然不把董學斌放在眼裡了，幾天的沉寂後，又恢復了往日的囂張本色。
董學斌眉梢含着怒，冷着臉道：“沒聽見！”
郭順傑被氣笑了，“好，好。”彎下腰，悄聲在董學斌耳邊道：“等我當了主任，你小子就給我等着吧！”
董學斌毫不退卻道：“我等着呢！”什麼玩意兒啊！
郭順傑一哼，“給臉不要臉！”
中午。
吃飯的時候，譚麗梅對着旁邊郭順傑和郭攀偉的那兩桌努努嘴，“瞧見沒有，領導架子已經拿起來了，我看周主任在的時候也沒他倆這麼拿勁兒，哼，要是當不上副主任，看他倆怎麼收場。”
董學斌怏怏咬了口饅頭，“話是這麼說，可也沒別人跟他們爭了，這回的主任八成得姓郭了。”
樁子忙噓了一聲：“你倆小點聲兒，別讓人聽見。”
譚麗梅氣哼哼道：“真是老天不開眼，這回斌子該倒黴了，甭管二郭裡的哪個上了位，斌子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董學斌鬱悶地一攤手，“唉，那能怎麼辦？”
董學斌昨晚也分析過了，這個副主任之位首先排除的就是自己仨人。自己和樁子不用說了，纔來辦公室沒倆月，屬於新人，在國內根深蒂固的“論資排輩”下，資歷不夠這一項就把他倆卡死了，就算董學斌剛辦了兩件出彩的事兒，也一點希望都沒有。譚麗梅也是如此，她只比董學斌倆人早來了一年，資歷同樣差得太遠。
再說說老嚴和常娟，老嚴得罪過市局一領導，這麼多年都未曾晉升，現在也快到退休的點兒了，就更不可能再讓他上位，頂多退休前給他象徵性的提到副科級就算不錯了。至於常娟呢，資歷一項雖夠，但性別卻是一道大坎兒，加之她給旁人留下的印象太過輕佻，局裡肯定不會讓她上副主任的，她拿不住人。
想來想去，有的一拼的就是郭攀偉和郭順傑倆人了。
郭攀偉和上面很多領導都能說上話，底下再做做工作，上任的可能性很大。
郭順傑有政委這層關係在，如果政委真鐵了心提拔他，可能都不用郭順傑自己使勁兒，副主任一職就能落到他頭上，加上郭順傑平時看起來很穩重成熟，算起來，他比郭攀偉提升的機率還要大很多。
嗯，不出意外的話，副主任一定是他倆中的一個了。
分析出這一結果的董學斌頓時陷入了沉悶的情緒中，如果再過半年或者一年董學斌混夠些資歷的時候，這個副主任他拼死也得爭一爭，但現在，爭不爭都沒那個必要了，反正他是絕對沒戲的。此時的董學斌就盼着能從其他處室調來一個脾氣好點的人來當副主任，郭攀偉和郭順傑倆人如果上了任，他恐怕一天好日子都沒有了！
真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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