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
市紀委。
董學斌剛陰着臉掛了刑偵支隊李泰伯的電話,辦公桌上的電話鈴就響了,是市紀委二把手肖斌打來的。
“監察一室提了萬思朝的舉報信?”肖斌語氣有些不好。
“是提了。”董學斌眼神微微一凜,“萬思朝這人問題很大。”
肖斌沉聲道:“有什麼問題,你給我說說!”
董學斌道:“他牽扯到的強-奸猥褻案子就有六七件。”
“刑事案件什麼時候歸你們監察一室負責了?”肖斌聲音有些大。
董學斌冷着眼道:“我覺得既然受害人舉報到了紀委**室,那就跟我們有關係,而且萬思朝是國家幹部,這種嚴重惡劣和令人髮指的生活作風問題,我認爲有必要介入調查,給受害者一個交代,這種案件一般也會牽扯到經濟問題和賄賂問題,不能只當做刑事案件來看,肖局長,您聽說電視臺瞿芸萱被萬思朝強-奸未遂被迫跳樓的事情了吧?加上那些兩三年前的舉報信,萬思朝的調查已經拖延了好幾年了,如果現在還不查,那將來肯定會有更多受害者遭他毒手!”
肖斌根本不聽,“想調查,先報上來走程序!”
“肖局長,這事兒已經迫在眉睫了,咱們······”
“要調查也是西平區紀委去調查,監察一室的重心什麼時候跑到區直機關了?”
“這些舉報信就能看出來,裡面很可能有副處級以上的幹部在幫萬思朝‘打掩護,幫着他開罪,我說了,這件事不能單純的用刑事案件來看,裡面或許涉及到了貪污受賄等等多項幹部違紀問題。”
“或許?可能?證據在哪兒?”
董學斌一聽也火了,還證據?他媽不調查哪兒來的證據?噢,合着我們監察一室的任務就是在辦公室裡喝茶睡覺·然後等着證據找上我們?那還要他媽紀委幹什麼!全都回家睡覺算了!
“瞿芸萱的事情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這件事**機關還在調查取證!等查清楚了再說!監察一室要調查萬思朝,先報文件上批!就這樣!”
嘟嘟嘟,電話斷了。
董學斌惱火地把電話一摔,肩膀上的壓力越來越大。
肖斌跟萬書記的關係怎麼樣,董學斌還不知道·但他知道肖斌在擔心什麼,知道紀委領導在怕什麼,就算肖斌跟萬書記關係一般,這件事他恐怕也不能讓監察一室去查,監察一室查了,那就等於是市紀委在查,紀委領導這是怕萬書記誤會紀委要造他的反,從而受到牽連。當然·更大可能還是肖斌跟萬書記是一條線兒上的,或許也有巴結領導的意思·所以就更不能查萬思朝了!
這幫丫挺!
還要等萱姨的事兒查清楚?行啊!那我就等着看!
我看你們一個兒個兒的到時候還怎麼護着他萬思朝!
下午。
機關下班了。
董學斌開車出了市委大院,臨出去前還望市委辦公樓那邊看了一眸子,他在想給萬思朝打掩護的人會不會是萬書記?不過一想也不可能·萬書記的覺悟應該不會這樣的,他應該不清楚萬思朝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或是說他不肯定他侄子會做出這些事,那些開脫和可能做出的僞證八成是下面有人在巴結領導,所以才讓萬思朝一次又一次地逃過法律的制裁·變得越來越囂張,這種事董學斌見得多了。
不過這一次萬思朝是難逃一劫了,錯就錯在他選了柳陽飯店這種公共場合犯罪,那麼多人看着,證據太多了。
車子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柳陽飯店附近。
這裡離市委大院不遠·要去急救中心也得路過這兒。
可當董學斌眼神隨意一瞥就繼續開車想去醫院看看瞿芸萱的時候,他忽然一蹙眉,一腳剎車踩在路邊,側頭看向掛着柳陽飯店牌子的四層建築,昨天剛出了那麼大的事,這裡今天居然已經開業了,生意還挺紅火,不少人都在裡面進進出出着,還有些人對着地上那早都被洗乾淨卻還殘留着一點血液痕跡的地方指指點點着,都在議論着昨天萱姨跳樓的事情。
怎麼回事兒?
開業了?你們還敢開業?
董學斌推門就下了車,大步進了飯店。
裡面,老闆徐大兵正在招呼幾個客人,“幾位可好久沒來了啊。”
一客人道:“徐老闆,那是不是得給我們打折啊。”
“成,幾位今天酒水全算我的,呵呵。”徐大兵笑道。
另一人問,“老徐,聽說你飯店昨天出事了?”
徐大兵嘆氣道:“我們也是倒黴,一女的喝多了不知怎厶就從窗戶上跳下去了,害的我們昨天停業一天,損失很大啊。”
這話正好被進來的董學斌聽見,不禁怒極反笑,“你就是老闆?”
徐大兵一愣,“是我。”
董學斌盯着他眼睛道:“誰讓你們營業的?”
還沒等徐大兵說話,樓上忽然走下來了幾個**,其中一個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的樣子,看到董學斌後微微一怔,“董主任來了?”
董學斌看看他,“李泰伯?”
徐大兵眨眨眼,董主任?那個董學斌董主任?
刑偵支隊隊長李泰伯點點頭,掃了眼周圍的客人,“這邊不方便,董主任,咱們樓上說吧。”
樓上還是被封着的,只是樓下營業了。
空空蕩蕩的二樓走廊,董學斌看着老闆徐大兵道:“你剛剛的話我記下了,芸萱喝多了跳樓?行,說的挺好。”
徐大兵有些心虛,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李泰伯解釋道:“瞿芸萱是董主任的表姐。”
徐大兵嚇了一跳,趕忙閉嘴不言聲了,連連擦汗。
董學斌卻看向幾個**,“案子還沒查清楚,這裡就能營業了?”
李泰伯指指樓上,“四層的現場一直保護着,不過現在也沒這個必要了,下午的時候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結果呢?”董學斌道。
李泰伯頓了頓,語出驚人道:“證據不足,初步判斷是瞿芸萱因爲飲酒失控,從樓上掉下去的,跟萬思朝沒有關係。”
董學斌被氣笑了,“你再說一遍?我好像沒聽清楚?”
李泰伯一看他,淡淡道:“經過我們調查,當天晚上瞿芸萱確實和萬思朝一起吃過飯,就在柳陽飯店四樓的一個包間裡,很多目擊者都看到了,不過後來事發之前,萬思朝離開了包廂,並沒有在裡面,瞿芸萱跳樓的時候也是萬思朝離開後的事情了,所以我們斷定這不是刑事案件。”
董學斌的心臟已經快爆了,“離開?他去哪兒了?他的車呢?附近路口的監控錄像記錄時間有出現他的車嗎?”
李泰伯平靜道:“他沒開車,只是去買酒了,XO,這邊飯店沒有,所以萬思朝當時出去買的,往對面那條街上走,至於監控錄像我們也查了,那邊街上沒有攝像頭。”
“誰看見他出去了?”
李泰伯瞧了瞧飯店老闆,“徐老闆和兩個飯店工作人員都作證了。”
董學斌已經明白怎麼回事兒了,緊緊看向徐大兵,“做上僞證了?”
徐大兵嚥了口吐沫,但還是理直氣壯道:“我真看到萬局長事發前離開買酒去了,萬局長是我們常客,我當時還跟他打了招呼呢。”
董學斌連聲道:“好啊!好!”
李泰伯慢慢道:“董主任,我們也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但事實就是這樣,當然了,我們也沒說瞿芸萱在報假案,當時她喝了酒,神智有些不清楚,產生幻覺也是很正常的。”
董學斌冷冽道:“誰告訴你她喝酒了?昨天晚上芸萱一滴酒都沒有碰!上哪兒耍酒瘋去!你告訴告訴我?”
李泰伯搖頭道:“事發時瞿芸萱傷勢太重,我們到現場的時候就讓救護車把她送去醫院了,酒精測試倒是沒有做,現在做的話······隔了一天了,酒精早就散了,也沒辦法當做證據。”
“那你憑什麼說我表姐喝醉了?”
“我們到現場時都聞到她身上有酒味兒了。”
“萬思朝一直在喝酒!撕過芸萱的衣服!近距離打過芸萱!你覺得我表姐身上能不沾到酒味兒嗎?”
李泰伯瞅瞅他,道:“推測作爲不了證據,萬思朝當時有不在場證明,而且調查結論是瞿芸萱是自己主動跳下樓的,所以人證物證都說明了一點,這個案子跟萬思朝沒有關係。”
“結案了?”
“已經可以結了。”
好啊!
***好!
董學斌分別看了他們每個人一眼,重重點點頭,“李隊長,徐老闆,你們今天的話,我都給你們記下了,希望你們能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任,但願以後不要有後悔的時候。”說罷,董學斌摸出一個小本子來,當着他們的面兒寫上了幾個名字。
萬思朝!李泰伯!徐大兵!
李泰伯皺皺眉頭,什麼意思?
徐大兵也臉色一變。
凡是跟這件事有牽扯的人,凡是幫着萬思朝一起陷害瞿芸萱的人,董學斌一個也沒準備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