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練，這是月練。”
唐斬的表情在冷漠和邪異中來回變幻，但無一不是透着驚疑，駭然。
“一定是那日練之法激起了這老鬼的反應，人已經死了，但問題應該出在精神力量上。”
眼見面前的乾屍眼中匯聚出點滴光華。
唐斬邊凝神朝着遠方的荒原挪步移動，邊小心謹慎的調動着體內氣機。
這一動，那乾屍赫然也跟上來，就如同被牽動的風箏，一雙黑漆漆的空洞眼窩也是直勾勾的盯着唐斬。
唐斬渾身肌肉緊繃，儘量壓低呼吸，“留神它的變化。”
這可是“月練之法”，但凡消息傳出去，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忘生忘死的蜂擁而至。
他內心也是震撼莫名，雖然知道對方很厲害，但沒想到會這麼厲害。死後這麼多年，不但肉身不腐，精神力量竟然還有遺留，手段簡直是恐怖，也不知生前到達了怎樣的非凡境地。
但這確實是機緣造化。
日練之法他雖目睹，但再怎麼說那是在夢境中，而這月練之法可是實打實的在眼前。
“咱們自行觀摩，到時候相互驗證推演。”
面對這種早已超出世俗範疇的“呼吸法”，連影子也有幾分意動。
唐斬調整着呼吸，開始嘗試着儘量提升自身的殺意與戰意。
“來。”
牽一髮而動全身，他這邊念頭甫動，面前原本一步一步跟着的乾屍“唰”的就貼了上來，速度奇快，彷彿無視了距離，瞬間貼近，無聲無息。
唐斬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微弱戰意。
“真是有夠逆天的，人死了，精神意志長存難消，這都多少年了，居然還想再戰。”
“這也不是沒可能，既然肉身的極致是超凡入聖，那精神力量強大到極致說不定能擺脫肉身，畢竟這些佛門的和尚全都視身體爲皮囊，講究涅槃輪迴，有這種情況也不算離譜。”
他自言自語，自問自答，表情連連變化，體內的殺意越來越濃郁。
感受到殺意，乾屍不由分說，枯瘦骨爪運起，呼的便劈了上來。
唐斬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蹲身塌腰，靈活避開的剎那，雙手立見殺招迭出，掏心捏喉，但攻勢只進行到一半，他又收了幾分力，帶着嘗試的心思的出招試探，生怕一招得手，將這好不容易得到的機緣葬送。
“砰！砰！”
但真等落招，聽到那金石般的異動從雙手之下發出，他整顆心都沉到了低。
不及反應，另一隻枯瘦骨爪已悄然落下，一擒一抖，瞧着不見多麼恐怖的聲勢，可一股沁寒的涼意霎時襲遍唐斬全身，宛如三伏天當頭澆下一盆冷水。
這寒意來的莫名，讓唐斬渾身不由自主的一僵，再定神，人已打着擺子橫飛了出去，渾身的勁力都被抖散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唐斬一穩重心，單膝跪地，眼神先是一怔，但片刻過後已變得無比興奮火熱，他可是無數次的幻想過與這等高手過招。
如今願望實現，哪怕只是一副屍骨殘骸，也足以叫人激動欣喜。
“它身體已死，用的不是筋骨力，而是調動精神力量，可這和月練之法有什麼關係？難道月練之法是精神法？算了，不管了，先打過再說。”
眼神一凝，唐斬實在是難耐心中躁動的戰意，單腳跺地一縱，雙腿凌空掃出，如響鞭炸雷，雙手連探連抓，哪還有半點保留，爪風嗤嗤破空，十指筋骨畢露，怕是金石都得洞穿留痕。
那乾屍攻勢一變，雙掌倏然合十。
“嗡！”
一聲真言吐露，如虎嘯龍吟，炸起在唐斬的腦海中。
對方竟不是以口舌發聲，而是以精神力量，直接攻擊。
唐斬本就蒼白如紙的臉色頓時更白了，腦海中所有想法彷彿都被這一字真言給肅清了個乾淨，或者說是停頓凝滯，大腦陷入短暫的空白，不禁失神，連攻勢都忘了。
這手段可比那寺廟裡的老喇嘛高明太多。
須臾之間，唐斬回神之際，一隻骨爪已輕輕落在他的胸膛。
看着風輕雲淡，但一剎那，唐斬猶如被萬鈞重錘砸中，像是倒飛的石子，激射出去。
不等落地，他筋骨一扭一擰，渾身上下的肌肉紛紛顫動扭曲，半空的身體陡然翻出十數個跟斗，再落地，腳下地面已是開裂生紋，塵囂四起。
掰動着十指關節，唐斬眯起一雙眸子，眼神冷冽如刀，幽深陰沉。
而他對面，那乾屍竟雙腿一提，雙膝一曲，離地一米懸空跌迦而坐，渾身上下沐浴着皓白的月華，聖潔璀璨，極爲不可思議。
遠遠看去，似是真成了一尊佛，下一秒就能活過來。
“有些不對勁啊，先別管‘月練之法’了，這老鬼保不齊真能活過來，與其形勢變得不可控制，趕緊宰了它。”
影子趁機提醒道。
唐斬在原地踱步一轉，心中不安之餘更多的是不甘，“我不可能離你們那麼遠的。”
冷漠的嗓音在夜風中響起，他好似隔着歲月與對方交談。
唐斬十指一握，手心噼啪作響，蹬地一竄，人已如獵豹般俯身撲出，勢如惡虎撲羊，臉上終見慘烈殺意。
乾屍如受殺意牽引，同時反應，雙手結印，一股恢宏的恐怖奇力瞬間席捲開來。
“嗡嘛呢唄咪吽～”
唐斬精神一震，腦海中只覺憑空冒出六字真言，感覺到一股無形的窒息，好似沉入萬丈海底，耳鼻一熱，已有點滴血跡溢出，掛上下頜。
感受着頭顱幾要炸開的劇痛，唐斬雙眉一擰，卻是早有準備，千鈞一髮之際，他臉上神情倏忽一變，變得邪氣凜然，掌刀一立，對着面前這出乎意料的乾屍當頭劈下。
一抹匹練，猶如閃電，一閃即逝。
一招剛落，唐斬神色便恢復正常，拳掌指爪齊出，趁着意識清明的瞬間，所成形意殺招幾乎不帶一絲遲疑，盡數宣泄而出，落在那乾屍的身上。
待到翻身落地，他扭頭回望過去，身後盤坐在虛空的乾屍“咔咔”一響，隨即簌簌散落，在風中化作無數塵埃。
擦試着下頜上掛着的血跡，唐斬眼神晦澀，這鬼東西真是難以控制，死了都這般不好對付，怕就怕真的活過來，實在太詭異了。
“嗯？”
眸光一動，唐斬走到那具乾屍先前所在的地方，就見滿地飛散的塵灰裡，一枚似骨似玉的圓石正泛着光亮。
“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