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接生婆拍了孩子一下，一聲響亮的啼哭從屋內傳到了外面，牀上躺着的女子額頭滿是汗，但聽到這聲啼哭，仍然強撐着扯出一個笑來。
“快...讓我看看我的兒子。”
接生婆愣了一下，沒有立馬將孩子給她，就連姜素素都緊張了一下，難不成這孩子有什麼問題？
“少奶奶...您...您得的是個千金啊！”接生婆支支吾吾的開口。
姜素素也過去看了一眼這孩子，的的確確是個女孩。
牀上的女子臉色一下就變了，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口裡喃喃的道:“怎麼會呢，怎麼會是個女孩呢，明明我孕期喜食酸的，應該是個男孩纔對啊！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一定是這樣！”
屋外的人聽到孩子的啼哭聲，也連忙打開門進了屋，丫鬟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敢開口，連產婆都手足無措了起來。
“我的乖孫兒呢，快給我抱抱。”楊老爺和楊夫人進屋就直奔着孩子的方向。
“老爺，夫人，這...少奶奶生的是個千金。”產婆越說聲越小，連恭喜二字都不敢說出口，那楊夫人更是一瞬間就變了臉色。
本來喜氣洋洋準備抱孫子，一聽又是個女孩，立馬臉就垮了下來，楊老爺也是挺住了腳步，有些不悅的看着牀上剛生產完的產婦。
“兒媳婦啊，你不是說，這次懷的一定是個男孩嗎，這怎麼又是個女孩啊。”
“我...我也不知道，是之前的郎中說我孕期喜酸，多半是個男嬰，我絕不是故意欺瞞公婆的。”說着，那產婦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楊少爺見不得媳婦剛生完孩子就掉眼淚，心疼的替她辯解:“爹！綺兒纔剛生完孩子，您就別教訓她了，女孩又怎麼了，不也是咱們楊家的骨肉嗎。”
那楊夫人一聽兒子替兒媳說話，面色更加不善，“阿軒，你別替這個女人說話了，她進了咱們老楊家的門多少年了，胎胎都是女兒，這是要斷咱們楊家的後啊，這次你可不能再替她說話了，直接休了她回去算了，娘再給你娶一個旺夫相的回來。”
這楊夫人從前只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妾室，原本是個青樓的歌女，沒讀過什麼書，卻對這些怪力亂神的迷信東西深信不疑，如果不是因爲她生了楊少爺，恐怕這輩子也不會被楊老爺扶成正妻。
“娘！你這又是說什麼胡話呢，什麼休妻什麼旺夫，綺兒身子弱，您這時候就別說這些話惹她傷心了！”
楊夫人更急了，指着兒子的手直哆嗦，“你個不孝的兒子，娶了媳婦就忘了娘！我說錯了嗎，這女人進門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你考舉人也落了榜，還不是因爲她命格不好！”
楊老爺皺了皺眉:“胡咧咧些什麼，有外人在，注意點。”
屋裡姜素素和接生婆都默默的看着這出家庭鬧劇，楊老爺覺得讓外人看到夫人跟個神婆一樣說這些瘋話很是沒有面子，而且就算要兒子休妻，也不能現在這個時候開口，這要是傳出去了，別人還不得說他們楊家刻薄。
姜素素在心裡冷笑。
這一家子都是奇葩，老爺是個外強中乾好面子如命的，夫人是個重男迷信嘴臉刻薄的，楊少爺對媳婦雖然用情至深，但顯然性子有些懦弱，不敢真和父母親作對。
這牀上的產婦她倒是也聽過一些民間的八卦，據說這少奶奶叫江綺，家裡是做酒樓生意的，而且家境也不錯，和楊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了，誰能想到嫁進來以後，居然是受這種待遇呢。
楊老爺臉一板，那楊夫人就收斂了一些，不過她看到姜素素，又動了別的心思，於是過來扯着姜素素的手出了屋子。
“姜大夫啊，這次多虧了你，我們家媳婦才能順利生產，真是辛苦你了。”楊夫人滿臉堆着笑，跟剛纔指着兒媳婦罵的潑婦樣判若兩人。
姜素素也假裝客套一番:“您客氣了，這都是我一個當大夫的應該做的，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既然貴府的少奶奶已經順利生產，那我就回百杏林了。”
姜素素現在只想趕緊跑路，她可不想摻和進別人的家事裡面。
誰知道楊夫人又湊近了她一些，神秘兮兮的問道:“那個...姜神醫，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夫手裡總有些特別的藥，有沒有那種...能讓人吃了生兒子的藥啊？”
姜素素聽完臉色變得又紅又白，但楊夫人卻覺得一定是被自己說中了。
“您也是做女人的，一定知道生兒子這事對咱們女人有多重要吧，要是您手裡有這種藥，您放心，多少銀子我都付得起，只要能讓我...不，讓我兒媳婦再生個男孩出來，我必有重謝…”
姜素素不知道怎麼跟楊夫人從生物學上解釋生男生女的概率問題，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藥呢，而且聽這楊夫人的意思，怎麼好像不是給江綺用，反而是她自己還想再給楊老爺生個兒子呢。
“夫人說笑了，我不過就是個小小的看診大夫，連疑難雜症都治不好，怎麼可能有這種神藥呢，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見姜素素如此不上道，楊夫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喊榮管家過來給姜素素結了這次出診的銀子，然後將她送回百杏林藥鋪。
一回到藥鋪，宋萍兒就擔心的迎了出來，“嫂子，你回來啦，沒出什麼事吧？”
姜素素搖搖頭，“我倒是沒事，那少奶奶平安把孩子生出來了，只不過...是個女孩，楊老爺和楊夫人恐怕都不滿意。”
宋萍兒有些唏噓的感嘆:“那楊家畢竟就少爺一個後人，肯定盼着生男孩後繼有人，不過這世道...對女子真是不公平，男人可以從軍可以讀書可以入仕，女人呢，除了生孩子就是洗衣做飯。”
“不過...還好有嫂子，現在我也好歹當了個藥鋪的掌櫃，否則到了我這個年紀，必定是要嫁人生子的了。”
姜素素有些沒想到，宋萍兒的思想竟然這麼開放，不過想了想，那些古代認命的女人大多都是沒有見過世面，沒有體會過自食其力的好處，而宋萍兒從病好了開始，就是自己一直在教她的。
要是...女子也能讀書上學就好了，眼界開放了，自然就不會被困在宅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