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知道寧海棠這樣的女子,早晚都會與他分個勝負出來。
只是沒有想到,這第一場勝負,竟是在飯桌上。
若尋常人在酒桌上分勝負,當然是拼酒。
大玉的民風算是彪悍,不管南北,要論到酒量的事,沒有哪個地方的人會承認服了另外一個地方的人。
有大玉南疆的人到北方來,一碗烈酒下肚就齜牙咧嘴,但若問他還行不行,他會說這你們這地方的酒也就是辣嘴,毫無酒勁兒可言。
若是大玉北疆的人到了南方去,一罈米酒喝下去後開始上頭,一邊迷糊着一邊滿臉不屑的說一聲......這米酒也算酒,不過是口甜水兒。
可是這頓接風宴上,連一滴酒都沒有。
大碗的燉菜擺上着,大碗的辣椒也擺上來,然後就是一盆米飯一盆白麪饅頭。
寧海棠說了一聲請,拿過來個饅頭就先吃爲敬。
林葉思考片刻,覺得自己輸了。
他從來都不是能以飯量取勝的人,這個事,若是換了龐大海來就沒問題。
但,子奈颯然一笑。
“我哥來的時候肚子有些不舒服,這幾日吃不了辣。”
她伸手拿了個饅頭,把饅頭一分爲二,然後在饅頭裡夾滿了炸辣椒,都撐開的咧了嘴。
然後一口辣椒一口肉,吃的噴香。
寧海棠本來就覺得這小丫頭有意思,對她頗爲喜歡,此時見了子奈吃東西的樣子,她哈哈大笑起來。
不管是吃肉還是吃辣椒,兩個人看起來都是旗鼓相當。
說實話,這也是林葉所見的第一個,能在吃飯上和子奈有一戰之力的人。
兩個人不知道吃了多少飯菜,總之看起來是不分勝負。
林葉想着,若是老陳此時在這看到的話,大概會開心起來。
家裡有兩個這樣的女孩子,老陳那小菜園子的肥料應該是不用愁了。1
也許以後會苦了蜣螂,覺得今天這收穫有些辣嘴。
“飽了嗎?”
寧海棠問子奈:“若是沒吃飽,我讓人再去做來。”
子奈一擺手道:“饅頭吃的多了噎得慌,不必再來主食,來碗羹湯最好。”
寧海棠是太喜歡這丫頭了,回頭吩咐:“做兩盆湯來!”
拓跋云溪坐在林葉身邊,見林葉只是傻看着,於是在他腿上擰了一下。
林葉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子奈說道:“你年紀還小,少吃些。”
子奈撇嘴道:“你在家裡的時候,我都還要收着些吃飯,就怕你說我,今日有寧姐姐陪我,你還要管。”
寧海棠道:“就是,女孩子能吃些怎麼了,又不是什麼壞事。”
她看向子奈說道:“不過,喝湯漲肚,確實會有些不舒服。”
子奈道:“那......”
正說着,寧海棠手下人端着兩盆之前也剛好做出來的湯上來。
子奈道:“那......就少喝點。”
她拿了個勺子,給林葉碗裡分了一勺,給拓跋云溪和小禾也分了一勺,然後把盆挪到自己身前。
“哈哈哈哈。”
寧海棠似乎是不肯佔了便宜,也分了三勺湯出去,然後兩個人把木盆端起來,碰一下。
“幹!”
吃完飯喝完湯,寧海棠道:“要不要出去溜溜食?溜達溜達,我再帶你去吃點心。”
子奈起身:“走走走。”
倆人竟是就這樣走了,沒多久,林葉就看到寧海棠和子奈各騎了一匹馬出去,轉瞬就跑沒了影。
拓跋云溪輕嘆一聲,看向林葉:“還不跟過去?”
林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疼。”
拓跋云溪伸手又要擰,林葉噌的一聲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原本寧海棠和林葉見面,多多少少會有些火藥味纔對。
可因爲子奈,寧海棠似乎對林葉失去了興趣。
她喜歡子奈的性格,倆人在龍章臺關內的原野上縱馬狂奔,回來的時候,還打了些野味。
林葉站在軍營門口看着,想着子奈若跟着寧海棠生活一陣子,說不定就會變得比原來堅強。
寧海棠人在馬背上,將打來的獵物隨手甩出來:“接着。”
林葉看着那兩隻野兔旋轉着朝自己飛來,敏銳的察覺到了那野兔上還帶着些內勁。
這個女人,若是不真的試試林葉的實力,她心裡大概會一直不舒服。
等到那兩隻野兔快到近前,忽然又急速下墜,顯然是想讓林葉抓個空。
她成功了。
因爲林葉根本就沒動,那兩隻野兔摔在林葉腳邊。
寧海棠微微皺眉,她只覺得林葉此人,年紀輕輕,爲何連一點銳意都沒有。
飯桌上,林葉就沒打算和她比一比吃飯,此時,又故意不去接野兔。
她太不瞭解林葉,因爲林葉只是覺得......沒必要。
按照常人的思維來說,可以說他懶。
無端消耗的事,對於林葉來說,他如果願意浪費一絲氣力那都算他輸了。
可是看見這一幕,不只是寧海棠不滿意,寧海棠手下那些女將也不滿意,甚至立刻就生出幾分輕蔑來。
有人已在竊竊私語,說原來陛下看重的大將軍是個文人。
小禾都覺得林葉應該接這一下,所以在看到林葉毫無反應的時候,她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只有子奈和拓跋云溪,一點變化都沒有。
子奈覺得......嗯,那就是我哥正常反應。
拓跋云溪是覺得,嗯......那個傢伙就是從不會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寧海棠不是個沒有涵養的人,當然也不會因此一件小事,就真的對林葉輕視起來。
她笑着對林葉說道:“聽子奈姑娘說,大將軍廚藝無雙,不知道今夜有沒有機會,品嚐到大將軍親手做的飯菜。”
林葉點頭:“好。”
連點頭的幅度都很小,也可以說是剛剛好。
她們都以爲,林葉不接那兩隻野兔,聽聞寧將軍說要試試他的手藝,他總該彎腰把兩隻野兔撿起來纔對。
可林葉沒有,他只是打了個響指。
小寒就從旁邊跑過來,低頭叼起來那兩隻野兔,跟在林葉身邊轉身走了。
林葉在前邊走,小寒在後邊亦步亦趨,好像作爲能給林葉打下手的幫手,它還很開心。
林葉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然後指了指自己腳邊,小寒就把兩隻野兔放下來。
“去打些水來。”
林葉又指了指不遠處放着的木盆,小寒立刻跑過去,叼了木盆跑到不遠處的小河邊上,把木盆接了不少水,又叼着回來了。
那木盆不小,裝了大半盆的水,分量自然更重,可它只是咬着盆的一邊,就那麼四平八穩的把水端回來了。
林葉等小寒回來,又吩咐一聲:“找幾根木棍來,要合適的。”
衆人聽到這話都懵了,心說他怎麼連找木棍這種事都讓狗去做,而且還對狗說找合適的來,那狗能知道什麼是合適的?
能。
小寒叼着幾根木棍回來,甚至不用林葉說話,它就把幾根木棍架了起來,先把一根咬着戳地上,然後架上一根,再依次多架幾根。3
然後它又跑出去,不多時就一趟一趟的叼着枯草和木柴回來,放在它剛纔堆的那個木架子下邊。
林葉倒是也做了些事,就是把兔皮剝了,然後用清水把兔子洗的乾乾淨淨。
一邊洗他一邊看向小寒:“這麼懶,事事都要我說?”
衆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那個懶貨,居然說狗懶!
小寒卻聽懂了似的,小跑着到了子奈身邊,擡起頭叫了一聲。
寧海棠好奇的問:“它是在和你說什麼?”
子奈:“要東西。”
子奈把一個火摺子遞給小寒,小寒叼着就跑回去了。
寧海棠這次也驚着了,她問:“你竟是能聽得懂狗要說什麼?”
子奈搖頭,認真說道:“聽不懂,我只是看得懂我哥要幹什麼。”
寧海棠:“......”
小寒跑過去,趴在地上,兩隻前爪還能夾住那火摺子,用嘴把蓋子揪下來,它把火摺子重新叼進嘴裡,然後開始瘋狂的搖頭。2
片刻後,它就用這吹起了火苗的火摺子把乾草點燃了。
然後它就蹲在林葉身邊,一臉乖巧的等着林葉吩咐,時不時的,還瞥一眼林葉剛剛剝下來的兔皮。
那眼神,好像在說,一會兒你烤野兔的時候,這兔皮給我烤了吧。
林葉一邊清洗一邊說道:“沒有肉,還不乾淨,更不好吃,你自己去找吃的,找些大的回來,一次吃飽。”
小寒立刻叫了一聲,起身朝着遠處跑了出去。
寧海棠問子奈:“它......去幹什麼了?”
子奈道:“我哥覺得肉少,不夠吃,讓小寒再去抓一些回來。”
寧海棠:“不用跟着?”
子奈道:“它拿得了。”
寧海棠:“?????”
小寒這一出去,足足小半個時辰纔回來,但不是獵物不好找。
龍章臺這種地方,想打獵絕非難事,它回來的晚了些,是因爲林葉告訴它抓個大的。
於是,它咬着一頭大野豬的耳朵就回來了,不是獵殺了的野豬,是活的。1
那野豬被它咬着耳朵,也不敢逃離,就一路跟着跑了回來。
林葉看了一眼,嫌棄。
他說:“不好殺,容易弄髒衣服。”
小寒一臉瞭解的表情,一扭頭,牽着野豬的耳朵就朝子奈這邊過來了。1
寧海棠:“這又是什麼意思?”
小寒一伸手把揹着的開山斧摘下來:“我哥懶,讓我把豬殺了收拾出來。”1
寧海棠:“?????”
她是個將軍,她領兵作戰,讓她上陣殺敵她絕對不會害怕。
她是個女中豪傑,她連進兩大修行聖地,讓她一個人去挑翻了武院也沒什麼。
可她不敢殺豬......
子奈拎着斧子跳下戰馬:“沒事,很快,咱們今天晚上不止能吃烤野兔,還能吃燉肉呢!”1
她回頭看了看寧海棠的表情,貼心的說道:“姐姐若怕,就靠後些,莫濺了姐姐一身血。”2
......
......
[小硬七天,以示敬意......]3
【明天開始恢復兩更,什麼時候再硬,看我身體素質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