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拎着那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屬於誰的人頭,大步朝着武館外邊走去。
但他知道,現在這顆人頭必須屬於北野王府。
上陽宮藍袍神官聶無羈走在他身邊,有意無意的用自己身體擋住了那些弓箭手。
而此時的譚長卿已經被逼到了極致。
平日裡他大概不會遇到不給城主府面子的人,今天就巧了,遇到的都是。
林葉手裡的這顆人頭,必須就在這裡被找到,這顆人頭,必須要在城主府的人手裡。
“攔住他們!”
譚長卿一聲暴喝。
之前沒有動手的那幾個門客,此時也飛身而起,想在林葉他們出門之前把人攔住。
聶無羈一掌向後拍出,城主門客田朗星等人立刻戒備,雙手防護。
那誰能想到,聶無羈的內力揮發,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他向後拍出一掌,內勁卻從背後釋放。
一股推力將林葉和雷紅柳等四人推出門外,其力甚巨,卻又那般柔和。
田朗星等人見狀才知受騙,立刻加速追來,可只一息之後,聶無羈的內勁就從背後收回,過經脈,匯入掌心。
呼的一聲,掌心發力之下,狂瀾炸起。
再下一息,聶無羈也已經到了武館門外,他年紀輕輕,竟然已有如此首發自如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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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譚長卿知道已經沒的可選,立刻嘶吼一聲。
那些州兵當然也害怕,他們朝着武館的人放箭都有些不願,更何況其中還有一位上陽宮神官。
殺神官這種事,和謀逆幾乎同罪。
見州兵有些猶豫,譚長卿大聲喊道:“此人神官身份有假,是朝心宗餘孽所扮,殺了他,有功無過!若出事,自有城主大人爲你們做主!”
聽他這樣說,有人放出去第一箭,緊跟着後邊的箭就密集起來,猶如暴雨一樣朝着林葉他們射來。
“陣!”
就在那箭鋪天蓋地而來的瞬間,武館外邊傳來一聲猶如驚雷般的喊聲。
砰,砰砰,砰砰砰!
六聲悶響之後,六尊青銅戰甲從天而落,他們戰甲沉重,落地時候,大地都在震顫一樣。
所有羽箭盡數打在了六尊青銅戰甲身上,那羽箭噼噼啪啪火星四濺,可卻根本傷不到戰甲分毫。
青銅戰甲擋住羽箭後開始齊步後撤,一直擋在林葉等人身前。
所以當第二輪羽箭飛來的時候,林葉他們還是被保護的嚴嚴實實,不曾有一支羽箭漏過來。
“圍!”
武館外邊又一聲驚雷起。
然後武館裡的人就聽到一陣陣沉悶的,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碾壓人間的聲音。
譚長卿等人率領州兵衝出門外,然後腳步就戛然而止。
大街兩側,身穿精甲的北野軍已經對武館形成了合圍。
和州兵比起來,北野悍兵就像是人間的殺戮機器,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百姓們見了州兵,就像是見到了會咬人的惡犬,避之不及。
州兵見了北野軍,就如同是惡犬見了猛虎,非但避之不及,還會夾起尾巴。
北野軍十人可破百,百人可破千,若是北野軍兵力上萬,那天下間最狠辣的婁樊人都會爲之膽寒。
當年六次率軍南下,試圖攻入大玉的婁樊大將軍赫連春樹就說過......拓跋烈親手訓練出來的北野莽夫,上萬,便不可硬戰。
“棄械!”
一名北野軍五品將軍朝着那些州兵喊了一聲。
數百名州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帶着他們來的譚長卿。
“北野王府的人,是要造反嗎!”
譚長卿咆哮一聲,是爲自己壯膽,也是爲他手下人壯膽。
可面對殺人無算的北野悍兵,他這幾聲嘶吼,又能有什麼作用。
那名北野軍五品將軍上前一步,抽長刀,指向譚長卿等人。
“再說一次,棄械!”
世人都說,是事不過三,就算是生性懦弱的老實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負,也會起一腔孤勇。
這世上的人啊,又有誰真的敢面對北野軍的三次警告?
譚長卿大聲說道:“北野王拓跋烈,勾結朝心宗,試圖在雲州謀逆自立,這樣的反賊人人得而誅之,你們雖都是北野軍將士,是拓跋烈部下,可該當以大玉天子之令行事!”1
他朝着北野軍那邊喊了幾句,又回頭對州兵喊道:“你們是奉旨誅殺逆賊,何怕之有?!”
他話音剛落,那名北野軍將軍的刀也落了下去。
“戮!”
只一個字。
北野軍,哪會有什麼三次警告?
兩次,已經是給足了面子,這還是對大玉王朝的自己人,若是對外敵,一次警告都沒有。
呼!
一層弩箭飛來。
和北野軍的鷹弩比起來,州兵用的弓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
弩箭飛來,瞬息而至,而且力度之大,別說尋常州兵,便是那些門客也不可能盡數避開。
只一輪弩箭齊射,數百名州兵就倒了一半多,剩下的人下破了膽子,紛紛把兵器丟掉。
有人嚇得往武館裡邊跑,有人扔掉弓箭兵器之後直接跪了下去。
可不管是逃的還是跪的,結局都一樣。
給過機會,便不會再給。
北野軍的規矩歷來都是,戮字令已下,便不留活口,面前是人,是獸,是妖魔鬼怪,並無區別。
平端着鷹弩的北野悍兵開始一邊齊射一邊跨步向前,密集的弩箭下,那些人被打的千瘡百孔。
譚長卿在數名高手的保護下退回武館內,他們想從後院撤走,可進來才知道,何爲甕中捉鱉。
他們退回門內,一轉身,就看到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北野軍士兵,每個人都是一臉冷漠的看着他們。
當譚長卿臉色煞白的想再衝出去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無數投槍。
田朗星武藝極強,他長刀在手,接連將投槍撥開,一隻手拉着譚長卿往側面突圍。
才衝到牆邊,人剛要縱身而起的時候,一面大網飛過來,將兩人釘在了牆壁上。
這是北野軍的四人陣弩,四人配合發射,將網打出,四角皆有鑽釘,連岩石都能釘進去。
“帶我殺出去!”
譚長卿嘶吼着,嗓子都已經破了。
田朗星深吸一口氣,發力往牆壁上一撞,隨着砰地一聲響動後牆壁破開,他拉了譚長卿又衝到了武館外邊。
才一出來,兩隻手一左一右迎面到了,分別掐住了譚長卿和田朗星的脖子。
兩尊青銅戰甲早已等在這了,那倆人一露面,便被死死制住。
北野軍五品將軍元輕則大步過來,走到譚長卿面前問道:“報出你的名號。”1
譚長卿:“呸,你們這羣逆賊!”
啪!
元輕則一巴掌扇在譚長卿臉上,也不知道是因爲掌力太重,還是因爲他手上套着皮護的緣故,這一巴掌打下去,譚長卿半邊臉上的肉皮都被扇開了不少,瞬間便血肉模糊。
元輕則:“報出你的名號。”
譚長卿:“我不信你們這些逆賊,無法無天!”
元輕則抽刀,那刀光在剛剛纔黑下來的世界裡,劃出來一道匹練。
光芒太盛,讓人的眼睛都有些難受。
一分爲二。
這位在城主府裡有着極高地位的幕僚大人,大概臨死之前都還在堅信,這些北野軍的莽夫,縱然敢殺人,也不敢隨意殺他。
他又不是那些州兵一樣的螻蟻,他可是城主大人身邊的親信啊,一個區區五品的北野軍將軍,何來的膽量?
那青銅戰甲還是如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在他手裡卻只剩下了半個譚長卿,另外半個驅殼和血糊糊的內臟一起掉在地上。
此時另外一個被抓住的人,門客田朗星的眼睛都快睜大到爆開了。
幕僚大人,連雲州城府治見了都要有七分客氣的幕僚大人,就這樣被斬了?
而且,那北野軍將軍似乎連多一句話都不想說,多一眼都不看。
似乎在他眼中,莫說是城主府的幕僚,便是城主在這,不報名號便是違抗北野軍,違抗則死。
他驚恐了,在江湖中混跡多年,他自認膽大包天,可此時卻真的嚇壞了,忘記了掙扎。
元輕則轉身看向他,那把長刀還在滴血。
“報上名號!”
“我......我是城主府門客田朗星,是奉了城主大人的命令追查朝心宗餘孽,其他事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元輕則也沒多看他一眼,轉身離開:“把人綁起來,等待軍令。”
青銅戰甲一鬆手,田朗星就摔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敢還是忘了,跌坐在那,都沒有站起來。
幾名北野軍士兵上來,用極其迅速熟練的手法,將田朗星綁的結結實實。
勒的太狠,繩索好像都要進肉裡一樣。
元輕則穿過密密麻麻的北野軍陣列,走到了遠處一輛馬車前俯身行禮。
“大小姐,辦好了。”
那粉嫩粉嫩的馬車,在黑暗之中也不見了粉嫩,卻散發着一種令人心裡發寒的氣息。
“嗯,等着吧。”
馬車裡,拓跋云溪語氣平靜的吩咐:“把我姐她們護送回武館。”
元輕則道:“大小姐,一會兒這裡怕是殺戮更重,別嚇着了嚴夫人他們。”
拓跋云溪道:“她們差一點就成了別人手下殺戮的草芥,所以她們應該留下,看清楚是誰要把她們當草芥,是用的什麼手段,是用的什麼心腸,多看看,對她們以後有幫助。”
她端起旁邊的熱茶,沒喝,而是用熱氣薰着自己的臉。
初春,乍暖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