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倒了,四師兄倒了,五師兄六師兄七師兄......
除了因爲年紀最小實力最差還沒有上場的林葉之外,嚴家武館的弟子全都倒了。
他們倒在了各自對手面前,而且皆是以被碾壓之勢擊倒。
他們的對手都沒有趁勢再攻,有君子風度,卻都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姿態看着倒下去的他們。
這個時候雷紅柳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她武館的弟子,在遭受阻擊。
有人故意要讓她的弟子們失敗,沒有一人能帶着勝利離開這片區域。
而此時,站在雷紅柳對面的那個中年男人,看起來臉色平靜,波瀾不驚。
似乎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也不覺得意外,更不覺得應該值得驕傲。
就在這之前,這個中年男人曾在府治金勝往身邊竊竊私語了一陣。
雷紅柳認識他,這個人姓崔,城中武館若要排名的話,嚴家武館連前一百都排不進。
但崔家的奉忠武館至少能排進前十,奉忠武館的弟子數量,至少是嚴家武館的二十倍。
從幾百弟子中精選出來一批人,指名點姓的邀請嚴家武館的弟子爲對手。
如果說這還不是有意爲之,那又算什麼?
可這是規則之內的事,誰也說不出奉忠武館的人有何錯處。
“嚴師傅。”
崔向禮朝着嚴洗牛抱拳:“請嚴師傅見諒,弟子們都想成爲契兵一員,都想奔前程,所以場上出手,不留餘力。”
嚴洗牛抱拳回禮:“是我弟子技不如人,崔師傅不必客氣。”
是啊,輸的丟人嗎?
當然丟人,因爲奉忠武館挑選出來的弟子,他們所挑選的對手,各個都是與他們境界相同的嚴家武館弟子,在境界上,不佔一點的便宜。
三師兄是啓明境五芒,他的對手也是啓明境五芒,四師兄是啓明境四芒,他的對手也是啓明境四芒。
境界相當的卻都是被對手碾壓擊敗,沒有什麼是比這更丟人的。
差距就在於武技和實戰的經驗。
崔家非但開着武館,還有兩家車馬行,一家鏢局,奉忠武館的弟子會輪流行走江湖。
他們的武技要遠超嚴洗牛指點的功夫,更精巧,更靈活。
他們的實戰經驗更遠超嚴家武館的弟子,更直接,更有效。
如果是被人以境界碾壓,嚴家武館的弟子臉上還留着幾分體面。
可不是,對方顯然就是不想給嚴家武館留體面,一分都不給。
此時圍觀的人已經在議論紛紛,名聲在外的嚴家武館,原來只是這樣一羣酒囊飯袋。
嚴洗牛大聲說道:“我武館弟子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愧對大家厚愛,抱歉,我也在此宣佈,我嚴家武館的弟子,退出契兵軍官比試。”
林葉還沒有上場,第一是因爲他年紀小,第二是因爲他沒有對手。
崔家武館挑選出來的弟子,就沒有一個還在啓明境一芒。
事實上,爲了對付林葉,崔向禮挑選出來的弟子是啓明境六芒,只差一絲便邁入顯距。
可他們都沒有想到,林葉居然只是啓明一芒。
“師父。”
林葉聽到嚴洗牛的話後搖了搖頭:“你的弟子,還沒有都輸。”
嚴洗牛:“咱們不比了。”
崔向禮此時笑道:“林公子,你師父已經說不比了,你作爲徒弟,莫非還要違抗你師父的決定?”
林葉道:“我師父說,退出契兵軍官比試,但沒有說不打了。”
他邁步走到場中:“我打贏了,也不做軍官,如此便不違背師命。”
嚴洗牛還要說話阻攔,雷紅柳拉了他一下,微微搖頭示意不要管了。
因爲雷紅柳知道今天的事,若林葉不站出來,不會就此結束。
崔向禮笑道:“林公子似乎還是啓明境一芒?那着實抱歉,我門下弟子,沒有人與你境界相當。”
林葉道:“之前所有比試,都是崔先生門下弟子挑戰我的師兄,所以不論境界,只說禮尚往來,我當然也可以挑戰崔先生門下。”
崔向禮看向不遠處的金勝往,這一眼看的很快,像是不經意間一掃而過。
可金勝往對他微微點頭後,崔向禮隨即回答了林葉:“那好,我這門下弟子全都在場,一個都沒有被擊敗,你要挑戰誰,可從中隨意挑選。”1
林葉走到擊敗了莫梧桐的那個對手面前,輕聲說道:“你。”
這一下圍觀的人都笑起來,還當林葉有多強,卻挑了崔家武館出場衆人中最差的一個。
連崔向禮都笑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如此小人物,爲何能得府治大人青睞。
可就在他們笑的時候,林葉又補充了幾句話。
他看着擊敗莫梧桐的那人說:“你。”
那人笑起來,想說你儘管來,可還沒等他說出口,林葉已經繼續說下去。
“你,第一個。”
林葉邁步走到另外一人身前:“你,第二個。”
“你,第三個。”
“你,第四個。”
大師兄沒在,二師兄沒在,陳微微沒在,寧株師兄和小師兄薛銅錘不能上場。
嚴家武館一共二十五名弟子,除去這五人和林葉之外,剩餘十九人都被崔家武館的人擊敗。
所以林葉挑戰了十九人。
此時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覺得林葉瘋了,一個啓明境一芒的最最低級的武者,要挑戰十九個人。
可這還沒完。
林葉看向崔向禮:“我的對手呢?”
崔向禮有一種自己被羞辱了的感覺,他語氣不善的說道:“林公子,你已選了十九個對手。”
林葉:“那是師兄們的,不是我的,把你挑選出來要和我打的那個也請出來,他排在第二十,師兄們的靠前,我是小師弟,我的靠後些。”
崔向禮:“我客客氣氣叫你一聲林公子,你便不知天高地厚?”
林葉:“我不知天高几許,地厚幾何,但我知道,天高地厚,不在你家。”1
說完後他走到場中站好,看向負責監察的那位北野軍百長:“大人,擺香吧。”
那位百長雖然也覺得林葉這是在扯淡,可身爲軍人,他欣賞林葉的態度。
他吩咐道:“去取二十支香來。”
比試所需的香是特製的,每一支香從點燃到燒盡,精準控制在一刻鐘。
這也是每一場比試的規定時間,一刻鐘之內,如果勝負明顯,自然無需多言,若雙方差距不大,是由兩位監察決定勝負。
林葉要挑戰二十人,就要擺香二十支。
所以這真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林葉天賦絕倫,一個一個打下來,二十支香的時間有幾人能堅持的住?
累,也要累趴下。
“百長大人。”
林葉道:“勞煩你看仔細些,我可能會有些快。”
百丈皺眉:“你可別吹牛皮了......年輕人,你勇氣可嘉我佩服,爲維護師門出頭我也佩服,可你若這麼吹牛皮,我就不待見你了。”
聶無羈卻微笑着說道:“我會看仔細。”
林葉抱拳:“多謝。”
遠處高臺上,嚴家武館二師兄本來是要進場,卻被拓跋云溪攔住。
師弟們都敗了,大師兄不在,他就該出頭。
可郡主說,你沉住氣,且先看看你那小師弟如何,若他不行,我自會放你去比試。
此時見林葉真的站了出來,拓跋云溪眉角一揚:“哥,你也要看仔細。”
拓跋烈靠在欄杆上:“爲了看一個小屁孩,你已經拖住我將近一個時辰,你知我軍務繁忙......”
拓跋云溪:“委屈你了?”
拓跋烈:“那倒也沒有......看就看,不過說好,你耽誤我的時間,得用你的好酒來賠我。”
拓跋云溪:“若他不是耽誤你時間了呢?”
拓跋烈:“他打贏那二十個,我直接讓他做校尉,誰不服氣誰來找我。”
拓跋云溪:“校尉啊......起步太低了,不值得我開口求你,還要搭上一罈好酒。”
拓跋烈:“校尉還低?正六品校尉,多少人一輩子都到不了的高度,他才十四歲,你還想讓我給他什麼?”
拓跋云溪:“將軍。”
拓跋烈:“你胡鬧。”
拓跋云溪:“我知道啊,我胡鬧,你和我談條件,現在該你和我談條件了。”
拓跋烈:“最多......監察校尉,位列校尉之上,監察契兵軍紀。”
拓跋云溪笑:“那好,你大方我也大方,我出兩罈好酒。”
此時,校場上。
那名百長大聲說道:“嚴家武館林葉,挑戰奉忠武館二十人,擺香二十,依次點燃!此場比試,耗時很長,所有人量力而行。”
林葉看向百長:“點一支。”
百長:“嗯?”
林葉:“一支,二十人。”
他看向自己的對手們。
“超過時間,算我輸。”
高臺上,還在因爲自己能得兩罈好酒而開心的拓跋烈,此時眼神一亮。
“這少年,有幾分像我。”
擺香。
一刻。
何爲史上最強啓明境一芒?
一個字......快。
三個字,他媽的......1
擊敗莫梧桐的對手,與莫梧桐境界相當,莫梧桐只堅持了半刻就被擊敗。
他,一息不到,倒地。
奉忠武館的弟子們,修行了更爲精妙的武技,有着更豐富的經驗,可他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別說讓他們出招制勝,他們都看不清楚林葉在哪兒。
擺香。
香燃四分之一。
場上只剩下林葉還站在那,顯距境之下的人,打二十個,對他來說打完了不必喘粗氣。
顯距境打二十個應該難些,應該到不必出汗的地步。
雷紅柳眼睛睜的那麼大,她都不敢相信。
“小葉子,你沒事吧!”
林葉回頭,笑:“沒事,剋制了。”
那名百長嚥了口吐沫,看了看聶無羈,又看了看林葉,再看看那些被擊倒的人。
“勝者,嚴家武館......”
他剛要喊出勝者是嚴家武館林葉,聶無羈就搖了搖頭:“林葉是我上陽宮外門弟子,所以可報上陽宮弟子林葉勝。”
百長一聽這個,心裡說了聲怪不得。
他立刻改口:“勝者,上陽宮......”
林葉:“師門,嚴家武館。”
百長又愣住了,本來看林葉已是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此時看林葉,是看怪物中的大蠢比的眼神。
哪有人會拒絕上陽宮?
哪有人敢拒絕上陽宮?
而且還是如此場合,衆目睽睽。
見那百長愣神,林葉走到百長面前,面對面,眼睛看着眼睛,提醒:“師門,嚴家武館,恩師嚴洗牛,師孃雷紅柳。”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