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以琛的彙報,柳擎宇的臉色當時便陰沉了下來,聲音中都似乎充滿了寒冰:“怎麼回事?那一家三口爲什麼要自殺?”
張以琛慘笑一聲說道:“據說是因爲強拆引發的矛盾糾紛。他們一家人本來住在市區老城區的棚戶區,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的房子被強拆了,小兒子也在強拆中被砸在屋內死亡,他們一家三口上訪無門,大女兒也在上訪中被先是被強女幹,最終上吊自殺,最後這夫妻倆帶着70多歲的老太太直接在上城區區政府的門前服了農藥自殺了。而自殺之後,上城區區政府竟然意圖直接把人拉走火化了,這件事情引起了死者親屬和現場圍觀羣衆的嚴重不滿,最終民怨沸騰,現在上城區區政府已經被憤怒的老百姓給包圍起來了,現在常務副市長廖志財已經親自過去處理了,市委那邊市委副書記董志浩也過去了,但是和羣衆談了足足有兩個小時了,一直沒有什麼結果,沈書記讓我給您打電話告知一下此事。”
柳擎宇聞言頓時臉色更加陰沉了起來,咬着牙說道:“恩,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柳擎宇看向杜御風說道:“杜省長,本來今天還打算跟您詳細的聊一聊關於這個一攬子金融方案中我更多的想法呢,但是鹿鳴市那邊出了大事了,我得回去處理一下。”
杜御風微微一笑:“恩,你們之間的對話我也稍微聽到了一些,你這樣處理非常正確,金融管理方案的事情,我們可以稍後再電話裡進行溝通,但是鹿鳴市的事情,必須要第一時間解決。柳擎宇同志,你記住,不管任何時候,凡是涉及到老百姓的事情,都沒有小事,都要第一時間爲老百姓解決問題。這次事情竟然有一家三口慘死在區政府的門口,這事情絕對不是小事,必須要慎重處理,絕對不能草率行事,必須要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聽到杜省長的指示,柳擎宇表情嚴肅的點點頭:“杜省長,您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從杜御風辦公室走出來之後,柳擎宇直接對程鐵牛說道:“鐵牛,直接去上城區區政府門口。”
程鐵牛一愣,因爲按照這次的行程規劃,柳擎宇是打算今天晚上去杜御風家裡再好好的跟杜御風就金融管理方案在進行深入的彙報解釋的,但是現在纔是下午3點多,柳擎宇纔剛剛來到省政府不到半個小時便要回去了,這讓他有些意外,不過程鐵牛卻並沒有多問什麼,直接開車趕往上城區區政府門口。
當汽車趕到上城區區政府門口的時候,柳擎宇的臉色變得異常陰沉,此時此刻的上城區區政府門口聚集了幾百名老百姓,現場有數量警車已經被掀翻在地,玻璃窗都已經被人給砸碎了,現場雖然有幾十名維持秩序的警察,但是這些警察也只能站成兩排,暫時將人羣與區政府大門隔離開,其他的事情卻暫時沒有去做。
而在警察與老百姓之間,三具屍體橫躺在地上,身體早已經僵硬了,這是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婦和一名70多歲的老太太。在他們身邊還放着三瓶農藥。在農藥旁邊,還放着一個不知道不誰蜷縮成一團的橫幅,三人全都穿着白色的孝服,孝服上似乎是用殷紅的鮮血寫成的血淋漓的充滿了悽慘味道的大大的冤字!而在那中年夫婦的懷中,每個人懷中都保着一個骨灰盒,其中男人懷中抱着的骨灰盒上貼着一張十分可愛的七八歲男童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童看起來十分陽光,嘴角上洋溢着幸福燦爛的笑容。而在那中年女人的骨灰盒上則貼着一張年輕漂亮的女孩照片,女孩看起來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張瓜子臉,一身白色長裙,看起來清純可愛,那淺淺的小酒窩更是楚楚動人。
然而,就是這樣兩個陽光燦爛的孩子,卻已經成爲了被慘死父母懷中骨灰盒裡面的一捧骨灰。
當柳擎宇看到眼前這副場景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被深深的觸動了。
那帶着幸福微笑陽光燦爛的男童、那年輕漂亮清純可愛的女孩、那嘴角上帶着血跡橫屍街頭的中年夫婦、那散發着冷漠氣息的兩個骨灰盒,還有那位滿頭銀髮至死都不肯閉眼的、身上寫滿了殷紅冤字的老太太,一切的一切,讓柳擎宇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覺到自己的心此刻都在滴血。
爲什麼?爲什麼在現在陽光燦爛和諧的社會中會有人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到區政府的門口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裡了?現在國家正在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爲什麼在這種時候,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到底是老百姓無中生有、無理取鬧還是有些部門、有些官員怙惡不悛,胡作非爲,橫行霸道,官官相護,以至於老百姓申訴無門,有理卻得不到保障?
而此刻,柳擎宇還看到,在人羣的不遠處,常務副市長廖志財與市委副書記董志浩兩人正在與七八個身穿白色孝服的貌似死者親屬的人正在交談着,而死者親屬一方明顯情緒十分激動,似乎對於廖志財與董志浩兩人的話並不贊同,頻頻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人羣中不知道是誰認出了柳擎宇,突然大聲喊道:“柳市長過來了,柳市長過來了,柳市長,求求您,您可一定要爲李老三一家五口人做主啊,他們這一家人死得實在是太慘了,而鹿鳴市上城區區政府竟然還要直接將現場他們一家三人的屍體搶走直接火化,他們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強拆了人家的房子也就罷了,還砸死了他們的兒子,害死了他們的女兒,上城區區政府的所作所爲簡直是人神共憤,蒼天流淚!”
柳擎宇聞言只是臉色凝重的點點頭,對着廖志財和董志浩兩人招了招手:“廖志財、董志浩兩位同志,你們先過來吧,把現場的情況跟我說說。你們到底是如何處理的?爲什麼到現在這事情還沒有處理好?”
廖志財和董志浩兩人走到柳擎宇的身邊,廖志財低聲說道:“柳市長,這事情不適合在這裡談,我看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先好好聊聊吧?”
柳擎宇直接眉頭一皺,臉色陰沉着說道:“廖志財同志,我們身爲黨員幹部,做事就必須要行得正,坐得端,事無不可對人言,說吧,你們到底是怎麼樣和死者親屬們攤派的,爲什麼到現在事情還沒有談妥?”
聽到柳擎宇竟然絲毫不給自己面子,要自己直接說出剛纔談話的內容,廖志財不由得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目光微微收縮,心中對柳擎宇充滿了不滿,但是嘴裡卻只能說出了剛纔和死者家屬談話的內容:“柳市長,我和董書記剛纔和死者家屬談,希望他們能夠儘快把三位死者拉回去進行火化,相關的費用會由上城區區政府進行負擔,我們希望他們能夠平心靜氣的接受這一切。”
聽到廖志財和董志浩談話的內容,柳擎宇不由得臉色一沉,問道:“死者家屬是怎麼回答的?”
廖志財苦笑着說道:“死者家屬不同意,他們提出了幾點要求,但是這些要求暫時上城區區政府無法辦到。”
柳擎宇頓時眉頭一皺:“死者家屬提出了什麼樣的要求?爲什麼上城區區政府辦不到?”
廖志財說道:“死者家屬要求調查到底是誰強拆了他們家的房子,導致他們的兒子被砸死在房中,他們要求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區政府內強女幹了他們的女兒,導致其女兒直接從區政府大樓上跳樓自殺,死者家屬還要求區政府必須要向死者公開賠禮道歉並進行賠償。而所有的這些,上城區區政府那邊有些困難,恐怕無法答應他們的要求。”
廖志財雖然說得比較隱晦,但是柳擎宇卻聽出來了,廖志財的意思十分明確,那就是鹿鳴市上城區區政府不可能公開向普通老百姓賠禮道歉,因爲一旦賠禮道歉就意味着他們在整個事件中存在着責任,這是上城區區政府方面不可能會去做的事情,而且對於死者的女兒被強女幹之事,上城區區政府是從來沒有確認和承認過的,所以,他們也不太可能承認和認可此事,雖然此女確實是從上城區區政府大樓上跳樓自殺的,但是自殺的原因區政府的解釋和死者家屬的解釋是完全不一樣的。
聽完廖志財的解釋之後,柳擎宇的臉色變得異常陰沉。
這時,董志浩說道:“柳市長,現在我們鹿鳴市正在積極申辦國家級文明城市,這個時候,一切還是以大局爲重,這種事情能夠壓下去就儘量壓下去,不能鬧得滿城風雨,更不適合大張旗鼓的去處理。否則文明城市一旦申辦失敗的話,我們之前付出那麼多人力物力可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