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那個同學?”王家棟問道。
彭長宜曾經跟王家棟說起過他跟吳冠奇的關係,就說道:“是的,昨天晚上來的,住我那兒了,小圓他們呢?”
王家棟說:“帶孩子去北京海洋館了,自從他媽媽去世後,小圓一直沒什麼精神,我就勸他,你媽享福去了,這日子還得往前奔啊,也該謀劃一下以後的打算了,不然你媽走着也不安心啊,所以這幾天好多了,今天雯雯也休息,他們一早就帶着孩子去北京了。”
彭長宜說道:“您放心,過了這段就會好的,他會走出來的,畢竟這個家將來靠他支撐呢,我跟他有過相同的經歷。”
部長知道彭長宜說的話的意思,當年,彭長宜的母親也是突然離開,彭長宜在感情上也是難以接受。
彭長宜又說:“小圓最近有沒有什麼打算?”
王家棟若有所思地說道:“他前兩天倒是跟我磨叨着,考察了一下電器市場,想賣電器,我說賣電器的太多了,天天不是廣告大戰就是價格大戰,昨天又跟我說想賣手機,我聽着這個倒是能行。”
彭長宜說:“嗯,賣手機比賣電器好些。是不是賓館和酒店他不打算做了?一直包給別人?”
王家棟說:“不是他不打算做,那畢竟是他的老本行,只是,恐怕他接手後難做,儘管亢州有你在,但真要做起來不容易,再說太累,昨天他跟我說,等亢州的房價起來,他想把那塊地皮開發成商品住宅。”
“哦?”彭長宜想了想,說道:“別說,小圓就是有市場頭腦,這個保證行,昨天晚上我們還和江帆討論了半天房地產市場行情呢,閬諸的房子已經漲到了1200左右,去年秋天的時候才800左右。讓我說啊,趁着我還在亢州,他也別賣什麼手機了,直接運作這事吧。今年把手續跑下來,明年開工建設,兩年就能收回投資。”
王家棟說:“現在他不能做,要重新積累資本,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再有了,真要開發,他現在沒有任何資本,還是過兩年看看再說吧。”
“他可以跟別人合作開發啊?”
王家棟說道:“我也是這麼說的,他最近也沒閒着,總往北京跑呢,那裡有他過去的一個朋友,也是在搞房地產生意,最近總是跟這個人在接觸,今天去北京就是朋友邀請他們三口子,有些事他沒跟我說那麼詳細,好多也是我自己瞎琢磨的。我就跟他說,如果看上這塊市場了,就先跟人家打工,看人家是怎麼運作的,你猜他怎麼說,他說搞房地產是最沒有市場含量的了,只要拿到地,傻子都能賺錢,我放擺着有地,所以我沉得住氣。”
“是這個道理。”彭長宜很是認同王圓的說法。
哪知,王家棟卻說道:“什麼道理?你怎麼也這麼跟着他說?你知道嗎,昨天下午朱國慶來家裡找小圓來了,說是有人想出高價買下現在亢州賓館那塊地皮,顯然,人家買就是要搞房地產。”
“哦?他就是爲這事來的?沒有旁的什麼事?”彭長宜警惕起來。
王家棟說:“當然,他還說來看看我,看我身體怎麼樣,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問題,儘管找他,或者給他打電話。別的沒說。”
彭長宜又問道:“小圓怎麼答覆的他?”
王家棟說:“小圓不在家,這幾天,小圓也開始往外跑了。我說等小圓回來,我把這個消息轉告給他,因爲生意上的事,我不管。”
彭長宜說:“那可不能輕易賣。”
王家棟說:“當然不能
賣,小圓還指望着這個地方翻身呢。不過現在小圓的壓力也很大,他除去這塊地外,一無所有,如果有人使壞,酒店和賓館都沒人承包了,那麼銀行的利息就能把他壓死,到時候不賣還能有什麼辦法?”
彭長宜顯然明白部長話的意思,說道:“您放心,我現在還是亢州市委書記,沒那麼悲觀。”
王家棟鬆了一口氣,說道:“這倒是,但不得不有這樣的憂慮。”
彭長宜說:“現在看來,您當初讓他買下賓館這塊地是正確的。這塊地,給多麼高的價都不高,真是要賣的話,最起碼要賣出三年預期的價格,否則不能出手。”
“那倒是,這塊他比我懂。我的擔心不是未來效益,我擔心是其它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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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我懂,其它方面不會有問題,您放心吧。小圓的事就讓他去做吧,您有古街的房子養着您,您也不用愁,小圓好歹做點事情就能養家餬口,現在關鍵是您要把自己照顧好,好好享受天倫之樂。”
王家棟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昨天也是這麼跟他們說的,我說我照顧好我自己,不給你們添麻煩,就是對你們的支持。”
“哈哈。”彭長宜笑着說:“您哪是吃閒飯啊,照顧孫子,有時還給他們做飯,早已經進化成保姆級別了。”
王家棟笑了,說道:“雯雯上班一天也很累,我呆着沒事,做做飯不算什麼。跟你說啊,我現在疼雯雯比疼小圓還厲害,那個孩子嫁到我們家後,沒享幾天福,最難的那段日子多虧了她,如果沒有她,我們這個家就垮了。”
彭長宜說道:“的確是這樣,這一點值得您去疼她。”
彭長宜不想總是讓部長回憶那段灰暗的日子,就轉移了話題,問道:“您剛纔在跟誰通話?”
王家棟擡起頭,沒想到彭長宜問得這麼直接,就說道:“你小子怎麼忽然多了好奇心?”
彭長宜笑了,說道:“早就有,只是沒暴露過。”
王家棟笑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小卓,唉——”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猜就是她,她的情況好點嗎?”
昨天,上週,獄方又給我打了電話,說前些日子,小卓給我打了那個電話後,有了點變化,開始主動洗臉梳頭了,原來她得有半個月不洗臉梳頭了,給我打電話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能配合他們工作,幫助她儘快走出陰影,恢復對未來生活的信心,增強改造意識。我心想,我眼下這種情況,怎麼好總給她打電話,讓孩子們知道不太好。再說,你阿姨頭走的時候,就是因爲她打過來的那個電話住進了醫院,不管我現在跟小卓還有沒有關係,都感覺對不起你阿姨,所以就把這事撂下了。今天是探監的日子,早晨監獄就給我打電話,說,別的人都有人探望,只有她沒有,每次到了這一天,她的情緒都不好,今天早晨又開始不吃不喝,也不和別人交流,負責她的警察沒辦法就給我打了這個電話。放下電話後我也想了想,不管怎麼樣,她能有今天,和小圓也是有關係的,另外,我對她的確關心不夠,開始疏遠,後來防備,我經歷過監獄的生活,那種折磨不光是在身體上的,精神上也是非人的,所以小圓他們走了以後,我想了想,還是給她打了個電話,畢竟,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彭長宜理解部長的心情,他說道:“接到您的電話,她的情緒應該好點。”
“唉,又哭了——”
王家棟說道這裡,嘆了口氣,說道:“我勸了半天,
最後才稍稍正常了一些,我今天跟她說了,我說既然你還拿我當過去的部長看待,那麼我說的話你就要聽,而且是必須要聽,不然以後我就不給你打電話了。後來她表示聽我的話,我跟她說了,我說,這個日子我記住了,以後每到今天這個日子,我都給你打電話,我說部長的身體也不好了,而且這麼遠,我探望不了你,以後就給你打電話,希望你振作起來,到時候出來好來亢州看我……說到這裡,哇哇的哭,哭得我心裡也怪不好受的。人啊,都有不知所措的時候,既然她能聽我的話,願意聽我的話,我也想好了,以後就勤給她打着電話,特別是探監的這一天,我覺得我也就剩下這麼點價值了……”
彭長宜感覺到部長心裡一定也很難過和糾結,他便安慰他說道:“誰說您就這麼點價值呀,對於愛您的人來說,您的價值沒有任何人能取代。我剛纔在來的路上想好了,下週五我早點回來,咱們去北戴河住兩天,您也散散心,我也散散心,就這麼定了,我現在預約應該不晚,您提前準備準備。就咱爺倆,您看行不?”
“不了,太麻煩,你回來兩天也有好多事要做。”
彭長宜說:“我回來兩天除去陪陪孩子,什麼事都沒有,跟您說實在的,我也想出去兩天散散心,就算您陪我,行不?”
王家棟想了想說道:“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心也挺亂的……”
認識王家棟以來,彭長宜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說自己心亂。要知道無論是輔佐樊文良運籌亢州人事這盤大棋,還是細緻入微地領會樊文良表露出來和沒表露出來的心思,哪怕是自己的兒子的涉嫌犯罪,他都沒有心亂過。
那麼,是什麼讓部長的心亂了?難道就因爲古卓?
從部長家出來後,彭長宜便去接娜娜。
進了家門後,彭長宜發現院子裡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衝地面,彭長宜以爲是沈芳找的小工,因爲沈芳前段時間裝修着,剛剛裝修完,傢俱也剛搬進去。他走到臺階時,就聽那個男人叫了一聲:
“彭書記。”
彭長宜停住腳步,這個人面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那個人放下水管,走過來跟彭長宜握手。說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市工會辦公室的張才。”
彭長宜打量着他,不知道這個人跟沈芳是什麼關係,便衝他點點頭,說道:“你好,我來接孩子。”說着,彭長宜就走了進屋子裡。
娜娜正在看電視,沈芳也一邊看電視,一邊拿着一塊抹布在擦橡皮樹的葉子,因爲裝修,這些植物便搬到了外面,葉子上有了一層塵土。
看見彭長宜進來,沈芳說道:“娜娜,看誰來了。”
娜娜回頭,高興地叫了一聲“爸爸”,就繼續看電視。
那個叫張才的人也跟着彭長宜進了屋,他說道:“彭書記什麼時候學習結束?”
彭長宜說:“結束可早呢,明年春天去了。”
那個人又說:“每個禮拜天都回來嗎?”
彭長宜說:“是的。”
那個人不知道憑自己的身份還能跟市委書記說什麼,就有沒話找話地說道:“我給你倒點水,沒帶水杯呀?”
就衝張才這句話,彭長宜就斷定沈芳又有人了,他衝張才點點頭,說道:“不用客氣,我的水杯在車上呢,你忙你的,我等會她。”
沈芳有些反感張纔不拿自己當外人,她大聲對娜娜說道:“娜娜,別看電視了,回你屋,我跟你爸爸說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