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當官容易,當大官更容易,可是陸漸紅卻覺得萬分的累,不論是對事還是對人,都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這並不是陸漸紅在無病申吟,那種“與天與地與人鬥,皆其樂無窮”的心態早已消失了,因爲他早已看透,這個舞臺就像是軍隊一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每天都有新鮮的血液注入,每天都有被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的後浪,當自己退出的時候,能夠記得住自己的有多少人?能夠留下的又有多少東西?所以陸漸紅早就厭倦了這種無休止的鬥爭,所以他纔會跟朱耀庭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朱耀庭會接自己的這個繡球嗎?
朱耀庭沒有回答,陸漸紅也沒有答案,他知道直接表態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但是這也是看人的個性的。如果是陸漸紅,他就會擺下所謂的面子,但是朱耀庭不是陸漸紅。所以陸漸紅會給朱耀庭時間,畢竟他要的不是他的態度,而是他的實際行動。
陸漸紅之所以失望,是因爲他看出來,朱耀庭有幹事業的心,但是爭權奪利的心更重,事實上,陸漸紅並不寄望於他能夠擺下身段,走上合作之路,他只要求朱耀庭能夠把心思多放點到工作上去。當他們談到重安的發展與未來時,陸漸紅曾一度以爲,朱耀庭還是能夠正視現實的,然而從他的沉默來看,離他的期望還很遠很遠。
而此時的賀子健剛剛吃完飯,招待他的是秦必林,同坐一桌的還有兩位活色生香的美女,用秦必林的話來說,最近咱們賀主任心情不好,需要好好犒勞犒勞。
賀子健對於這個舉動搖頭苦笑,連連拒絕,現在他已經身陷緋聞中心,雖然沒有人說什麼,雖然他知道,這種事情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他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但是這種事情一旦纏身,雖然目前無礙,只是一旦到他被放出去的時候,那麻煩就會來了,因爲他已經明白,這個緋聞的傳出來只是爲了給領導們留下一個印象,等到將來哪一天就給自己致命一擊。到這個時候,賀子健才真切地意識到,伴君確實如伴虎,不僅僅是天威難測,更是因爲與領導脣齒相依,一個不慎,也同樣會面臨被攻擊的危險。
見賀子健拒絕“放鬆”,秦必林也不強求,揮手讓兩位女郎離開,笑着道:“老弟,我打聽了一下,這點小事情,算不得什麼,不要這麼悶悶不樂了,況且這種事情查無實據,你上面還有大老闆罩着,有什麼好擔心的?”
賀子健苦笑了一聲,內心的真實想法自然不會去說,只是道:“必林,謝謝你。”
秦必林笑道:“咱倆的關係,說這些多見外。”
賀子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眼看着就快二季度了,會有人員上的調整,陸書記對你的感覺不錯,說不定你就時來運轉了。”
秦必林目光閃動,道:“那還不是需要你這個大秘多多美言啊。”
賀子健擺着手道:“你不瞭解陸書記,他用人向來不唯賢,只看能力,這次人員上的微調將會以二季度的工作實績爲準,慶安這一陣子無論是企業改制還是招商引資都出類拔萃,將來兄弟你走上更高的位置,可要帶我混啊。”
秦必林道:“我說了,咱們兄弟不要那麼客氣,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說,我要是皺一下眉,就不性秦。”
賀子健笑了笑,對於這種口頭承諾,就如同表子表忠心一樣,聽一聽可以,你要是信了,離傻叉就不遠了,不過官場就是如此,關係是建立在利益的交換基礎上的,他透露了這個消息,也沒有就說秦必林就會到哪個區去任書記,成了,自然有他的功勞,若是不成,也怪不到他,總之是裡外都有面子。
這時,秦必林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秦必林握着手機進了衛生間,過了約莫一分鐘,秦必林出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些神秘,道:“子健,晚上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吧?”
“有什麼指示?”
“陪我去看一場好戲。”
自從小高百日宴的事情之後,大家都吸取了教訓,出來應酬的時候都不用專車,即便是用,那也辛苦司機接送,是絕不敢再停在酒店的。
上了秦必林的車子,秦必林笑道:“子健啊,你好歹也是市委第一大秘,出門都打的,太掉份了。”
換在以前,賀子健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這時,他忽然間便想起了諸小倩的話,別人做官,升官發財,車房都有,這句話對他的刺激很大。他回來後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人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當領導的可以說是爲了事業,爲官一任,造福一方,那麼向自己這樣的秘書呢?又是爲了什麼?僅僅是爲了搭這塊跳板嗎?脫離了這塊跳板之後呢?
“我哪裡比得上你,我只是個小秘書。”賀子健自嘲地笑了笑,“必林,問你個問題,你說當官是爲了什麼?”
秦必林笑道:“怎麼問這麼深奧的問題?”
“就當是聊聊吧。”
“別人我不知道,說說我吧,我小時候的家裡很窮,姐妹六個,我最小,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找一份正經的工作,有一個穩定的收入,這麼多年打拼下來,爬到了廳級,說實話,這些年,吃的喝的玩的,什麼都享受過了,只是總覺得還缺些什麼,以前吧,覺得在重安難出頭,後來等陸書記來了,提出了重安精神,這才知道,缺的是這裡。”秦必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精神上太空虛了。做官不爲民作主,不如回家賣山芋。人啊,還是要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不然人就空了。”
秦必林的話對賀子健的觸動很大,在車上,他一直在考慮着權與財之間的關係,當官到底是爲了什麼,如何解決好做官與發財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