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耀沒有交待他什麼任務,陸漸紅難得清閒,將這幾天的洪山日報翻了出來,一連看了幾期,都沒有見到高蘭的文章,心裡不禁有些奇怪,想想也不少日子沒跟她聯繫了,便撥通了高蘭的電話:“高蘭,你好。”
“哦,是陸委員。”高蘭沒想到陸漸紅會打電話給她,興奮中改不過口來,陸漸紅也沒有糾正,“最近怎麼沒見到你的文章?”
“我……我不在高河了。”
“不在高河了?怎麼回事?”陸漸紅奇道。
“我被調到市委宣傳部了。”
“真的呀?那恭喜你呀。”陸漸紅聽到電話裡面有人叫高蘭,稱呼還是科長,便道,“那你先忙吧,有空再聯繫。”
掛上電話,陸漸紅心中驚訝不已,這太不合常規了,高蘭怎麼會突然調到市委宣傳部了?
正胡思亂想着,龐耀在裡面道:“小陸,你進來一下。”
陸漸紅進去,龐耀示意他將門關好,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封信,這封信是掛號寄過來的,很厚。龐耀把信扔給他:“你先看一下。”
陸漸紅將信展開,看完之後內心震動不已,怪不得一早上龐耀的臉色都不好看。這是一封檢舉常務副縣長桂剛的信,信中羅列了桂剛的三大罪證,一是受賄,二是在項目工程中舞弊索賄。信後附着詳細過程,時間人物地點都很清楚。
“小陸,你有什麼看法?”龐耀問道。
陸漸紅斟酌了一下,小心地說道:“信中寫的很詳細,可能不會假。”
“爲什麼?爲什麼我們的幹部會變成這樣?”龐耀揉了揉太陽穴,一拳砸在桌子上,額頭的青筋綻了出來,顯然他很憤怒,“查,一定要一查到底。”
“立即通知紀委馬學剛書記到我辦公室來。”
馬學剛很快到了龐耀的辦公室,沒等龐耀開口,便道:“龐書記,我也收到了一封檢舉桂縣長的信。”
“立刻成立調查小組,要挑選信得過的同志對他進行調查,另外再從檢察院抽調幾名同志協助調查。”龐耀很心痛,桂剛可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秘書已經犯了事,現在又有人檢舉桂剛,難道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有問題?
“是,龐書記。”馬學剛接下了任務,跟着說,“龐書記,您也別生氣,雖然有舉報,但不一定就是事實。”
“我也希望這樣呀。”龐耀雖然這麼說,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封無中生有的檢舉信,“小陸,這件事你全程參與,有什麼結果立刻報到我這邊來。還有,這件事你們要保密,在沒有結果之前,對誰也不許透露。如果……如果是真的,一定要掌握確鑿的證據一竿子捅到底。”
馬學剛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陸漸紅坐在馬學剛的車上,也沉默不語,忽然間他對龐耀充滿了尊敬。
在此之前,龐耀在他的心裡僅僅是一個縣委書記而已,談不上什麼感覺。他知道馬學剛想說的是什麼。
市裡最近有了變化,市長調動了,據說這個職位將會由常務副市長頂替,那麼常務副市長這個職位就空了下來,龐耀在洪山這幾年的工作有突破性的進展,各方面指標都得到了大幅的提升,不禁在市裡摘掉了落後的帽子,在某些重要指標中還進入了第一軍團。市委書記趙學鵬對龐耀很是讚賞,所以龐耀到市裡任職的可能性很大。他的秘書犯事,對他的影響不小,畢竟他是一家之長,好不容易消除了影響,現在又冒出桂剛這件事。桂剛可是常務副縣長,查無此事倒也罷了,萬一確有此事,帶出來的恐怕就不是他一個人那麼簡單了。這樣的話,龐耀不要說升遷,因監管不力而提前退出政治舞臺也大有可能。可是他仍然堅持要查,說明這個縣委書記是正派的。
到了紀委辦公室,馬學剛挑選了四名可靠的紀檢同志,和陸漸紅一起進了會議室。不多時,檢察院副院長劉向陽帶着兩名工作人員也匆匆趕到了會議室。馬學剛與劉向陽簡單打了招呼,道:“同志們,現在有一項任務,是關於常務副縣長桂剛的檢舉信,鑑於他身份的特殊性,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所以要根據提供的線索進行外圍的調查,我提醒大家注意紀律,明白嗎?”
調查組的成員都是老同志,但想到調查的對象是常務副縣長,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馬學剛道:“陸秘書受龐書記的委託全程參與此事,一旦有了什麼進展,要立刻向我和陸秘書彙報。”
一張無形的網就這麼撒開了,陸漸紅對此不便多說,強調了組織紀律性之後,便回了辦公室,向龐耀彙報調查已經開始進行。
三天之後,外圍的調查工作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已經找到了寫檢舉信的人,提供了很多確鑿切實的證據,龐耀下了命令:立刻對桂剛進行雙規。
當紀委的同志出現在桂剛面前時,桂剛正在一個會議上大談幹部要廉潔自律,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諷刺。
桂剛被帶到一個秘密的地方,馬學超向調查組所有的工作人員宣佈,所有的通訊工具全部收上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蹤,一直到桂剛認罪爲止。
當馬學超向桂剛宣佈他被“雙規”時,桂剛只是在冷笑,除此之外,他一個字也不說。
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接受調查,是爲雙規。
馬學超道:“桂剛同志,你是明白人,希望你主動交待問題,爭取寬大處理。”
桂剛道:“我沒什麼可說的,只要你們有證據,我無話可說。”
這樣的人馬學超見得多了,剛開始都是嘴硬,幾個回合下來就會徹底繳械,畢竟平時都是養尊處優的人,哪裡能受得了這種輪番轟炸式的煎熬。
幾天之後,桂剛便交待了,至此,桂剛案宣佈告破,迎接他的將是法律的制裁。龐耀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更多的是痛心,他向陸漸紅說:“爲什麼我們的幹部在誘惑面前變得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