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鬆最近過的還算舒心。
撇開了那點追求利益的心以後,他就再也不爲朱元這個不在控制之中的女兒傷腦筋了-----別說是朱元本人,哪怕是朱元的娘,必要的時候,說舍不也就舍了嗎?
何況是一個根本都沒見過幾面而且又實在討人嫌的女兒。
趕路途中風塵僕僕,雖然沿途都有故交好友招待,可是連日的奔波還是叫朱正鬆覺得有些疲倦,喝了口茶緩緩鎮定了心神,纔看向盛氏問她:“先兒怎麼樣?最近可還好些了麼?”
盛氏保養得宜素白鮮嫩的手在空中停了停,將手中的百合香交給玉蘭,垂下眼遮住眼裡的譏諷:“正好京中來了信......”
她嘆了口氣從丫頭那裡將信拿出來交給朱正鬆,皺着眉頭搖頭嘆氣:“這個孩子......也不知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分明我們都已經用盡心力培養了,爲何總是如此的不上進呢?這回父親震怒......”
朱正鬆由不以爲然迅速直起了身看着盛氏問她:“岳父大人如何會因爲先兒而生氣?”
平時多胡鬧都不要緊,孩子還小麼,慢慢的教導也就是了,可是要是真的惹得盛閣老也大怒,那事情就不妙了。
朱正鬆見盛氏爲難,便忍不住罵了一聲,才接過信一目十行的將信看完。
不看不要緊,一看完他便更是忍不住怒氣,將手裡的信扔在地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付氏這個賤人誤我!”
朱景先竟然在盛家族學中跟盛家子弟起了衝突,而且竟然還將盛家的一個少爺打了,將人家打的半個月下不了牀!
盛閣老在信中直斥女兒管教無方,讓她以後須得嚴加管教,畢竟現在朱景先是盛氏名下所出,大家都覺得是盛氏親子。
朱正鬆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甩了一巴掌。
同樣是盛氏所出的孩子,朱曦文采斐然,溫婉淑靜,乃是盛貴妃都盛讚的才女,而朱景厚和朱景亭也從來沒叫人操心過,都是極爲自律的好孩子。
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否則同樣是姓朱,同樣是在朱家長大,爲何如此天差地別?
朱正鬆想起朱元來,
更是覺得頭疼,一時忍不住,怒道:“早知道就該生下來便把這兩個孽種一道扔在糞坑裡溺死!”
也省的如今這麼生氣。
盛氏心裡嗤笑了一聲,面上搖了搖頭:“算了,先兒畢竟還小,只要不和他姐姐一樣......”說到這兒,她看了朱正鬆一眼:“我現在只擔心,你意氣用事,發出告示說朱元已經死了,會激怒朱元。這個孩子戾氣重,對我們絲毫沒有敬畏愛戴之心,只怕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朱正鬆更加煩惱且暴躁:“意氣用事?”他冷笑了一聲,眼裡暗沉一片:“薑還是老的辣,這個賤丫頭跟她那個娘一樣,懂的什麼?除了惹是生非,沒有半點其他的用處......”
盛氏見目的達到,也就只是嘆了口氣:“都說兒女是債,生都生了,還有什麼法子?”
“再看看。”朱正鬆洗了把臉,將帕子扔給邊上服侍的玉蘭,見盛氏愁容滿面,便道:“這回回京城,我好好將那不孝子給教訓一頓。若是實在立不起來......”
之前還說什麼朱元的命格跟小皇子的配呢,可是現在呢?
自己都已經對外宣告朱元已經死了,她還上哪兒去配小皇子?可見事在人爲。
付氏說朱景先命格極貴,說不得也就是那麼一說罷了。
都還不知道的未來跟現在就能靠得住的岳父大人比一比,當然是岳父大人重要的多了,朱正松下定了決心:“若是他還是如此冥頑不靈,我也就只當沒有這個兒子!”
盛氏連日來心裡的煩躁總算是一掃而空。
朱元這個賤丫頭,就算是有九條命,在外頭沒有路引沒有身份也活不下來。
更重要的是,朱正鬆已經表明了態度,外頭的人哪怕是聽說了朱元自陳身份,也絕對不會幫她。
自以爲自己有些醫術就了不得,還不是一樣要死在外面?
連朱景先她也不想再養着了。
不過真是有些可惜了。
盛氏心裡頭真真正正的覺得惋惜。
可惜朱元在臨死之前都不知道,她還有個親弟弟,也看不到她親弟弟被人厭憎,也同樣如同她自己這條喪家之犬一樣,被從雲端跌下來摔得面目全非的樣子了。
不過沒關係的。
盛氏忍不住輕笑出聲。
等到死了,他們去地底下團聚見那個死鬼孃親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知道了。
她放下了頭髮,對玉蘭使了個眼色,轉過頭問朱正鬆:“天色不早了,不如就先安置了吧?”
的確是有些累了,朱正鬆看了她一眼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的確不早了,明天還得趕路,早些歇息吧。”
玉蘭收拾了東西,動作輕快的要退下,手還沒碰到門,就聽見外頭響起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
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信送來?
朱正鬆看了盛氏一眼,重新坐了起來放下了帳子,自己穿了鞋叫了人進來。
進來的是朱大媳婦兒,見了朱正鬆便跪下來:“大老爺,我們家那位說,收到一封信,得立即就送給您瞧。”
什麼信如此緊急?
朱正鬆皺起眉頭伸手接過信,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神情大變,有些失態的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
盛氏在帳子裡覺得動靜不對,伸手撩開帳子,見朱正鬆背對自己好似有些怔忡,便急忙也跟着起來,走到了他跟前問他:“老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朱正鬆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急忙披上衣服要往外頭去,一面還吩咐朱大媳婦兒:“你快,快出去同知朱大進來見我,就說我有要緊的事要吩咐他去做,快些!”
真的出事了?
盛氏有些緊張,見他這麼激動急忙拉住他問他:“老爺,出什麼事了?您不要嚇我。”
她還是有些害怕。
朱正鬆對着她都有些不大能耐得住性子了,哎呀了一聲沒有理會,急忙快步往前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