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之安頓好之後便與曹愉聊起了入城見聞,看起來頗有談興。
曹愉見他精神尚好,也就沒有急着離開:“咱們這地兒什麼都好,就是太缺人了,恨不能一個掰成八個使,不瞞您說,下官已經有二十個時辰沒睡覺了。”
“我觀大人仍然容光煥發。”陳伯安好奇道。
曹愉忖度師玄瓔的態度,向他透露:“大人有一種靈果,可消疾病、返老還童,還可使人精神煥發。”
他又道:“大人不妨猜猜下官歲數?”
陳伯安見他看起來雖然很年輕,但既然這樣問,平靜的表情下還抑制不住露出一絲小得意,便大膽報出一個數字:“六十?”
曹愉表情裂開,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臉:“不會吧?!下官今年還不到五十呢?”
“這……我胡亂猜的。”陳伯安赧然道。
“哈哈哈,怨不得大人,下官年輕時就長得老成些。”曹愉笑罷嘆道,“少量服用靈果能使人身體不容易疲倦,可時間長了還是會心累啊!”
三人閒聊了一會。
陳濟之並未急切打探各種消息,只確認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信息,便不再問了,曹愉亦十分識趣地告辭。
接下來的日子裡,父子二人驚奇發現,他們行動絲毫沒有受限,不僅可以自由出入衙門,甚至有一回無意間溜達到了弓弩兵訓練場,也沒有遭到驅趕。
跟隨他們一起前來的十餘名護衛更是過得如魚得水,每天跑到演武場蹭靈氣修煉,修爲一日千里。
陳濟之在桃縣待了七日,每日好吃好喝,還能四處溜達,他甚至覺得,若非心中還有許多放不下,就在此處終老也未嘗不是件美事。
“曹大人,大宗師現下可在衙門裡?”這七日裡,師玄瓔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陳濟之就算有什麼想法也沒處說。
“大人去河口了。”曹愉擔心他誤會,解釋道,“自從咱們開始向外拓展領土之後,徐國、瞿國、大陳國和復國軍皆遣使節前來,頗有拉攏之意,大人不僅要接見各國使臣,還得視察各處工作,一回來便忙得腳不沾地,這些天都沒有回衙門呢!”
這話令陳濟之父子吃了一驚,原以爲只是偏安一隅的小勢力,卻不曾想,竟然已經是強大到各國須得派遣使臣的程度了!
曹愉想到師玄瓔的交代,沉吟道:“丞相傷勢已經痊癒,下官瞧着精力也不錯,不如便去周邊縣看看?”
“可以嗎?”陳濟之聞言,按下心中驚訝。
“那有什麼不可以呢!”曹愉不僅乾脆答應,還建議道,“驃雲縣最近在重建馬場,丞相不如去那邊看看?”
“驃雲縣?”陳濟之博聞強記,略一回憶便想起來《相馬術》上曾看過一種叫“驃雲駒”的馬,“據聞西南深山曾出過一匹神駒,莫非就是出自這驃雲縣?”
“丞相果然見多識廣,正是此地!”曹愉恭維道。
陳伯安有些憂慮:“驃雲縣處於深山之中,往來便宜嗎?”
“也不過三五日罷了!”曹愉神神秘秘道,“大人若是感興趣,不妨一探究竟。”
三五日?怎麼可能呢!
他們換水路之後看見過兩岸的崇山峻嶺直入雲霄,就算有入山道路也不可能只需三五天,除非有水路順流而下。
曹愉打點好一切,派遣十六名武修並七八個小廝婢女,一路護送父子二人。
且不提那父子二人之後看見山洞之後多麼震驚,曹愉現下望着遠去的馬車,實在是大大鬆了口氣。
他知道陳濟之將會被重用,現在搞好關係定然有好處,可這位丞相太敏銳太睿智了,一場談話下來,不知不覺便能套走不少話,他每天好不容易躺下休息一兩個時辰,結果一閉眼回想聊天內容便悔得錘牀。
大人只交代不要信任瞿山,可也沒說陳濟之就能全然信任吶!
他翻來覆去幾日,總算想了一個“好主意”。
——把人塞去給新縣的劉縣令!
那劉縣令就是從臨溪縣調去劉主簿,也是最早投誠的人。
別看劉縣令現在只是新縣縣令,可實際上管着新縣、青山縣、驃雲縣三縣政務,職權都快趕得上州府官員了!而且帶過去的從官全都是他自己人!
驃雲縣那邊原是土著族長代縣令職,如今也沒有更換,但爲了讓土著與外來的人儘快融合,師玄瓔遣軍隊駐紮,同時又從外面選人補齊縣丞、主簿等職。
驃雲縣和青山縣因神駒有過短暫的繁榮,卻又很快被拋棄,那些山外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原本數量龐大的野馬羣霍霍得只剩寥寥幾個,好不容易經過百年繁衍纔回轉一些,結果又有人想來糟蹋?因此他們有一部分人對外界十分牴觸,更不可能接受外邊來的縣令。
師玄瓔沒有強迫,但只想佔便宜那是萬萬不能,於是便暗降了驃雲縣和青山縣縣令的職,給他們按了個頂頭上司。
有羲女神蹟在前,各種實惠在後,若是連這個都不答應,可以想見後邊會有各種大棒等着,兩縣只得不情不願地接受了。
曹愉圖了眼下輕鬆,卻不想沒半個月便開始後悔不迭。
師玄瓔手裡軍隊除了肖家軍、西南軍和弓弩兵之外,又從當地百姓和新增流民中新招了一萬餘人,整合之後竟已近八萬。
除此之外,宴摧又做主新增一批騎兵,而騎兵訓練場就在驃雲縣!
陳濟之看到百廢待興的三縣便心癢,時常忍不住指點幾句。
劉縣令一聽,立刻熱情邀請陳濟之共同建設驃雲縣,他原想着給人找點事做,免得到處亂跑,卻不料竟有意外之喜!
原來陳濟之不僅懂的訓練騎兵,還擅長建造屋舍,會做各種農具,懂種田畜牧,甚至還會冶鐵造兵器……
等師玄瓔忙完回頭找人時,這位老丞相已經在驃雲縣幹得如火如荼了。
陳濟之看着一座座屋舍拔地而起,存儲的牧草堆滿倉庫,田裡稻穗飽滿,百姓臉上豐收的喜悅,心中前所未有的暢快滿足。
他在瞿國也曾努力過,可惜非但沒有成就感,反而格外煎熬。因爲瞿國百姓幾乎被戰爭拖垮,看不到未來,他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給他們續命,讓他們遭受更長久的磨難。
“丞相想必已經有了決斷?”
陳濟之放開手裡的麥穗,回頭見師玄瓔正含笑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