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又開始飄似有若無的小雪粒,不過大多夾着點冰冷的雨水。
隨心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麼過來的,讓她此刻有些心情複雜。
暗淡燈光下,夜色無邊無際,臘梅的清香在凌冽的空氣中淡淡地蔓延。
他們坐的長椅,周圍有幾棵樹,前面停了一輛越野車,位置很隱蔽,偶爾有來往的人也看不到裡面。
顧尹殊坐在她旁邊,眼睛微垂,看着抵在脣邊的調羹。
半晌,他順從地張開口。
餃子並不熱燙,只是溫暖,和她身上的溫度一樣。
隨心喂他吃東西,也不說話。看他臉頰鼓鼓,嚼完一個嚥下去,又把下一個餃子遞到他脣邊。
後來餐盒裡見底,東西吃的一乾二淨。隨心換了坐姿,低頭把調羹放好,拿起一邊蓋子蓋上餐盒。
“吃飽了麼。”她問。
“飽了。”
“哦.....”
顧尹殊眼珠漆黑,薄薄的外套上灑了零星一層白霜,是未化的雪。
而後又是安靜。
沉默了會,她側過臉,瞥了他一眼說:“你在跟我生氣嗎?”
顧尹殊不知是不是刻意在避開她的目光。
這種彆扭的感覺其實很難說清楚。思來想去兩個人似乎沒有什麼能說出來的矛盾,也沒有緣由,卻心知肚明隔了點東西,悶在心底發酵着,卻不知從何說起。
起風又下小雪的夜,寒風瑟瑟,凍地人骨頭髮疼。
“怎麼可能?我只是太意外了,你這樣大半夜的趕過來你家裡不會找你嗎?”
“他們怎麼可能會來找我,他們早就把我當做不存在的人而已。”
“怎麼會,他們都是愛你的。”
我也是。
這是這三個字沒有講出來而已。
他右手無意識轉着打火機,敷衍地應一句,低頭摸出一根菸,準備點上。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顧尹殊這幅沒所謂的樣子,一時間隨心內心瞬間升起一股無力的煩躁,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喜歡對別人發脾氣,也說不了什麼重話。
她不懂顧尹殊爲什麼會突然這樣,猜測也許是他已經厭倦和她的這段關係...
隨心心裡很亂......想起宋巖說過的話。然後又想到一個詞語。
喜新厭舊?
大概.....
在長椅上靜坐幾秒,然後起身。隨心走出幾步遠後,停下腳步,背對着他說:“那你早點回家吧。”接着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步伐很輕,也很緩。遠處天色暗沉,雪花一點點落過燈梢。
打火機被摔到長椅上,滾落兩下,砸到地上的泥土裡,悶悶地一聲輕響。
顧尹殊從背後環抱住她,雙臂纏繞。
隨心一怔,掙扎了一下,他又摟緊了幾分。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有點模糊。
“別走。”
顧尹殊一開口說話,嗓子啞地像一張砂紙。
隨心細細柔柔地呼吸,心裡緊繃地弦鬆了一點。屬於少年,清潔而單薄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不知不覺,他和她的手指無縫相握,粘纏依戀。
顧尹殊正要張口接話。
兜裡的手機響起來。隨心打斷他,忙騰出一隻手,拿出手機:“喂?”
“隨心啊,怎麼還沒回來?”
這深更半夜地,江媽媽看她下去那麼半天,不由擔心了。
“媽媽。”
隨心手還被拉着,她心虛地醞釀了一下,快速道:“我同學就一個人,我陪‘她’去轉一轉,就在附近,等會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