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天如此底氣十足,齊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畢竟這不管是錢三少還是葉天,看樣子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就算他背後的嘉德拍賣行,恐怕也不會貿然攪進這種渾水裡。
齊老看了葉天兩眼,將話題引回到了了這兩幅被葉天鑑定爲贗品的字畫上來。
“這兩幅字畫我仔細看過了,你說的墨我也着重留意了。”
“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一直沒想通關節在哪裡,不知道你能不能詳細講一講?”
說完,齊流雲又說道:“我們嘉德拍賣行這些年來,向來是信譽爲重。”
“若這兩幅字畫真的有問題,那我們也定不會抵賴。”
事實上,齊老這話說得雖然坦蕩,但這也就是碰上葉天了。
面對敢於正面教訓的錢三少的葉天,嘉德拍賣行或者說是齊流雲不願意招惹罷了。
若是換個來人,今天這事絕對沒這麼簡單。
葉天笑了一聲,一邊端詳着兩幅字畫,一邊問道:“這兩幅字畫,根據你們鑑定,畫是沈周的,字是文徵明的對吧?”
“是。”齊流雲點點頭回答到。
他雖然經過葉天的提醒,察覺到了這兩幅字畫的墨跡有些蹊蹺。
但要拋開這一點,這兩幅字畫單獨拿出來鑑定一百次。
他還是會給出這就是沈周與文徵明真跡的結論。
“這兩個人物,瞭解點明代書畫的人都耳熟能詳,知道他們是明早中期的出名人物。”
“可你知道這兩幅字畫的墨,用的是什麼墨嗎?”
葉天繼續不急不緩的問到。
齊流雲思索片刻後回答道:“根據我的判斷,大概可能是松煙墨,具體是什麼墨……”
想了一會後,齊流雲搖了搖頭,自慚形穢的說道:
“老頭子我眼拙,實在是看不出來。”
這倒也不是齊流雲自謙,因爲他知道葉天鞥這樣問。
那就肯定是看出了這墨的來歷。
而他從事這一行幾十年,卻偏偏看不出來。
比起葉天,他的確算是眼拙了。
葉天笑着揭開了答案:“這兩幅字畫用的都是徽墨,並且是開文墨。”
“開文墨?”聽見這個答案,齊流雲愣了一愣,然後恍然大悟的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見齊流雲好像是聽明白了,可直播間裡的水友們卻仍然是一頭霧水。
紛紛發彈幕詢問道:
“有沒有懂哥,出來解釋一下啊,這啥是開文墨啊?”
“誰趕緊出來科普一下啊?這到底是咋回事,這開文墨是啥啊?爲啥葉大神一說,這老頭就像是開竅了一樣啊?”
“這誰知道啊?葉大神說的話我全能聽懂,但這開文墨怎麼能證明這兩幅字畫是假的啊?”
見不僅直播間裡的水友們全都不懂,在場的幾女中也有人仍是滿臉懵懂。
凌沫沫站出來給大家解釋道:“其實這很簡單,開文墨是徽墨的一種。”
“不過這種墨是清代乾隆時期纔出現的。”
“而這兩幅字畫都是明朝的。”
凌沫沫這樣一說,大家頓時都反應了過來。
“我靠,明朝的字畫用清朝的墨,怪不得葉大神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了。”
“哈哈哈,葉大神果然牛皮啊。這都能讓他看出來!”
“就是啊,一開始那鑑定師老頭還非說這兩幅都是真跡呢,還是葉大神的眼光神準。”
在這一片讚譽中,也有水友疑惑道:
“可是葉大神怎麼能證明這字畫上的是清朝的墨呢?”
“對啊,葉大神的眼光我們信得過,嘉德拍賣行能也信?等會不會還要扯皮吧?”
水友們有的疑問,齊流雲當然也有。
不過他倒也沒直接質疑。
而是在聽完葉天的話後,立馬就讓人去找一塊開文墨過來。
打算在現場一試真假。
好在開文墨雖然也是幾百年前的古墨了。
可猶豫這是一種商品墨。
製作出它的朱開文。
從事的就是制墨生意。
所以如今存世量還是挺豐富的。
而嘉德拍賣行的庫房裡剛好就有一塊。
不多時,這塊開文墨就被人取了過來。
齊流雲在硯臺中加入少量的清水。
然後有些心疼的拿起開文墨研磨了起來。
這塊開文墨雖然沒另外那些精品古墨值錢。
到好歹也是塊古董了,價值也算的上不菲了。
他現在這每研磨一圈,可能就是幾百塊錢打了水漂。
儘管有些心疼,但齊流雲還是將墨汁研磨的漆黑透亮。
達到書寫繪畫的最佳狀態,這才停下手。
拿起一隻毛筆,在一張宣紙上寫下了兩行大字。
‘醉後涼風起,吹人舞袖回。’
這兩行字一氣呵成,字體飄逸,看的出齊流雲對於書法還是很有一些造詣的。
寫完字,放下筆,齊流雲等待宣紙上的墨幹以後。
趕緊拿着它和旁邊的兩幅字畫對比起來。
這一對比,別說是齊流雲了。
就是隔着鏡頭的直播間水友們。
都看的清清楚楚。
“葉大神真神了,這墨跡的顏色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
“我去,還真是這開文墨啊!葉大神這眼力,真的太牛了。這要不是他說出來,誰能想得到啊?”
“6666,葉大神真6啊,這眼神,我感覺比什麼特級鑑定師都要厲害了!”
而此時,齊流雲也是心服口服。
兩幅字畫的墨跡,與他新寫出來的這幅字。
除了墨跡的新舊有些區別,色差幾乎爲零。
由此完全可以斷定,這兩幅字畫就是如葉天所說的一樣。
是由清代乾隆時期之後的人,用開文墨僞造的!
齊流雲將手上新寫好的字放下,扭頭佩服無比的對葉天說道:
“好眼力,好眼力!你這眼力,真是太絕了!”
“如果不是這麼對照,這兩幅字畫你就算是讓我看一百遍,我都想不出這墨有問題來!”
齊流雲這話完全是發自肺腑。
他雖然不是專精於書畫這一類別的鑑定。
但對於這書畫也自認了解的頗深。
在今天見識葉天之前。
他還從未聽說過,有那個鑑定大師,能從字畫的用墨上鑑定出問題來的。
因爲這實在是太難了。
這些古代的書畫,動輒都是幾百年的歷史。
就算是保護的再好,但在時間的沉澱下。
墨跡經過幾百年的氧化,也早就不復當年的風采了。
就拿齊流雲自己來說,他以往覺得自己能分辨出這些字畫上的用墨。
到底是屬於那一個大類,是松煙墨,還是油煙墨,就已經是傲視其他書法鑑定師了。
然而今天葉天卻是真的讓他開了眼界。
不僅能鑑定出墨的種類,還能直接看出來這是用的那個牌子的墨。
這種眼力放在鑑定圈裡,那真可以稱得上是火眼金睛了。
但葉天此時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出奇的,反而給齊流雲科普了起來:
“墨的配比種類繁多,常見的配料就有一千多種。”
“不同種類的墨,用的配料差別極大。”
“只要你多細心去專研,能看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唉……”齊流雲聽完,只能深深嘆了一口氣,感慨道:
“真是可惜了啊。若是早幾十年聽到你這番話,那該多好啊……”
對於齊流雲的這番感慨,葉天也沒有再說什麼。
這老頭到了這把年紀,在想要去專研這方面的知識,那的確也是太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