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事,回到政府辦公室,任英磕磕碰碰前言不搭後語地對莊峰哭訴了一番。
原來任英是農村家庭婦女,沒有工作,當初因爲老公工資高,又有着這樣那樣的特權,家庭生計還過得去,但是喜歡好高務遠、好爲人師,更熱衷沽名釣譽又愛巴結領導的侄兒因公出了車禍一死,問題就成堆出現了。
首先是以往的溫飽成了問題,任英在新屏市沒有任何經濟來源,侄兒還給他丟下一個不爭氣的兒子。說來可氣得很,這個兒子讀書沒有什麼興趣和心得,在班裡的成績排名總是最末兩三名,但是卻很早就知道世俗的尊碑貴賤道理,又兼了老爹那時候在局裡當着說一不二的一把手,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就彷彿自己也就是理所當然的孩子王一樣,和同大院小朋友一起玩時,誰也看不慣,對誰都是飛揚跋扈、頤指氣使的樣子,讀到初中高中,頑劣難訓的本性就暴露了出來,經常和社會上的地痞流氓混在一堆,打打殺殺的,自詡說自己是俠客義士,要當人間快意恩仇的梁山好漢。
就爲這,每次去開家長座談會,任英都免不了低頭讓老師上課,都說遺傳基因相傳,老子成龍,怎麼兒子就意外的成了蟲,這般不爲自己爭氣呢?
等莊峰的侄兒宛如風吹燈滅一般撒手西去,常言說得好,人走茶涼,一切皆休,當初設想着靠老子的庇護弄個公家的飯碗來吃吃的美好想法就有些不切合實際了,不僅如此,現在他們還遇上了更到的麻煩,這也就是任英今天來找莊峰的原因。
事情是這樣,莊峰的侄兒當初活着時,很有些既想當表子,又想立貞節牌坊的意思,你說收下屬送來的錢,受了也就是了,替人家辦事,提拔人家當個什麼鳥官就是了,當下的官場,誰個聰明的人不是這樣做的呢?
但是他行事極其乖張,高深莫測,爲了顯示自己廉潔自律,兩袖清風,也是擔心讓上級檢查和下屬舉報,竟然在收禮的時候,自作聰明地給人家下屬打下借據,雖然這是他其實永遠不打算還的,但是他沾沾自喜地覺得,在程序上,這要符合得多。
然而正是這種愚蠢的行爲和舉動,恰恰應了那句話——“弄巧成拙”!當初他無中生有自做主張地打給下屬的借條,現在看起來,完全是放屁脫褲子多此一舉,而且其可笑程度就如本來好端端的人,偏要往自己屁股裡插根動物尾巴那樣。
這些倒都也罷了,如果他沒有因爲出車禍消失到另外誰也無法描述和感知的世界,而是還活蹦亂跳、趾高氣揚地把持着金融管理局局長這個高位,自然沒有哪個下屬會吃錯藥一樣,無端地來向他討還的道理。
但是既然你死了,再不能開口說話,更不能決定我的命運了,誰又會傻到將錢仍了打個水漂呢?於是有四五個人格上很可疑,說來也不怎麼地道的幾個科長想着,當初給你孝敬,並不是說我們就發自內心特別尊敬你,只不過你當着官披着那層皮,不得不割肉剜心般違心地供奉你而已,誰還會跟錢有仇啊?既然你現在撒手成鬼了,又自作聰明地留下無中生有的借據,我們不討回來,還更待何時?
他們就相約着,來向任英討要她丈夫活着時,他們孝敬的那些錢了,還有證有據地將借條亮給她瞧,夫債妻還,天經地義的!
幾個科長來討要的錢總共十五萬上下,本來,這十五萬元也不愁還不了,但是任英一旦把這錢還了,手頭剩下的錢也不多了,人總不能坐吃山空,任英這次來的目的也正出於這種考慮,她要當着一個市裡最大的官的老叔爲自己謀一份一勞永逸的工作來做,好供養自己的生活,讓兒子讀完學業。
聽了侄媳婦的哭訴,莊峰久久陷入沉思之中,他還沉浸在剛纔這個不分場合地將自己名頭叫出來的憤怒當中,自己本就爲了避人耳目地進行了一番喬裝打扮,纔到藥店買害羞藥的,卻不曾想,卻被這個鹵莽沒有見機的大腳女人當場喚出聲來,這不是當衆出自己的醜嗎?莊峰很想痛斥這個女人一通,立即拒絕她的請求。
但是宰相肚裡能撐船,何況莊峰是個很講家鄉和宗族觀念的人,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侄女,他又覺十分不忍,想來也是,當了官,一個重要的任務,不就是爲家族的人謀福利嗎,也罷,也罷,他便恢復了大度而慷慨的本來性情,略微考慮了一下,就說:“我看這樣,反正兒子也到北京讀書去了,你把原來金融管理局的那套房子退還單位吧,省得人家說三道四的,影響也不好。來到這裡後,你就到市裡的酒廠去上班吧,我給他們廠長打個招呼,應該沒問題”。
任英也知道,自己出身就是一個鄉下農民,斗大的字也識不得幾籮筐,即使老叔莊峰有撐破天的膽子,敢安排自己去工作清閒,收入豐厚的事業單位上班,自己也無法勝任那種摸弄擺佈電腦,編瞎話連篇、滿口空話的文字材料啊。
再說一聽老叔說這的酒廠是市裡的骨幹企業,效益很好,職工工資有保障,她眼睛便亮了起來,連聲謝着說:“好好,我回去安排一下,過兩天就上班去”。
接着她也如干了許久工作一樣學着單位的人,拿出虔誠恭敬的姿勢和態度,向莊峰表決心說:“您放心,我到那裡上班一定好好幹,總不會丟您的臉的”!
莊峰滿意地笑了,看着時間已晚,就打發她離開了。
任英少不得又千恩萬謝一回,任英雖然說是農村婦女,但是自小模樣俊俏,身材高挑,很有一些惹男人心癢的味道,莊峰本能地看着她丰韻的屁股,雖然是近親,但是仍然顯得心搖神動的,好一會迷離難耐。
但是旋即雙胯間又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驚醒和懊喪起來,等到秘書將侄媳婦出了門,他連忙倒了水,掏出據說療效很好的藥片。
這樣治療了好幾天,莊峰才感到下面慢慢的恢復了常態,不在疼痛,瘙癢了,他有一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感覺,心情也就好了起來。
但季子強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酒廠的事情讓季子強心慌意亂着,幾次那個師蕊逸打來電話,問承包的事情,季子強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給她回話,他真的很不忍心打擊一個那樣的女人。
而武隊長帶來的調查也不樂觀,小芬的事情很明顯有問題,但線索卻很少,讓武隊長無從下手,如果他是刑警隊的,或許還可以想點辦法,比如查一查小芬的辦公室,查一查小芬的房間什麼的。
但他只是治安大隊的,這樣的案子以他們的權限根本辦不了,季子強又不想過早的讓刑警隊插手,因爲刑警隊的隊長陳雙龍一直也是季子強需要
防範的人。
所以這一下子,幾個事情都卡住了。
季子強正在發愁着,就見王稼祥走了進來:“季市長,你臉上不大好啊。”
季子強說:“鬼扯,我怎麼不好。”
王稼祥也是開玩笑的,說完了笑笑,坐在了季子強的對面說:“怎麼樣,快當老爹了,是不是很激動啊。”
季子強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檯曆,不錯,已經四月底了,再有一個月自己真的要當老爹了,他笑笑,有點得意的說:“感覺好極了。”
“那你這兩天怎麼愁眉苦臉的,你別說沒有啊,你那臉吊起來的時候,很難看的。”
季子強搖着頭說:“煩啊,幾件事情都麻煩。”
王稼祥就想要幫着季子強分憂解難:“說說啊,什麼事情,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你也不行。。。。。”季子強酒給王稼祥說了酒廠的事情,也說了莊峰一口否決的狀況。
不過說到最後的時候,季子強突然的想到了冀良青,就說:“對了,要不讓冀書記插手過問一下酒廠的事情?”
王稼祥很快的搖了一下頭。
季子強有點詫異的說:“怎麼,你感到冀書記不會同意?”
“是啊,冀書記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他對所有的事情都只求一個穩字,他不會輕易冒險的,酒廠現在得過且過剛好附和冀書記的要求。”
季子強想想也是,冀良青很難支持自己。
王稼祥繼續說:“其實這個師蕊逸也不是給你第一次遞這個報告了,你沒來的時候,她都提出過這問題,當時還是全市長在,全市長也挺熱心的,報到冀書記那裡就卡殼了。”
原來如此啊,季子強長吁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兩人有閒扯了一陣,也就到了下班的時候了。
季子強悶悶不樂的回到了家,老媽今天燒了幾個小菜味道很是不錯,江可蕊也一邊吃一邊連聲的稱讚:“媽,你這個豆腐是怎麼做的,好爽口啊。”
老媽樂呵呵的說:“知道你最近想吃點辣的,所以這菜都是按你胃口來的。”
季子強看着滿屋子溫馨的場景,也就把心頭的那抑鬱寡歡扔到了一邊,配合着江可蕊,對老媽是大讚特讚的,差一點就立馬激發起老媽再去做幾個菜的想法。
這裡吃完了飯,季子強看看時間還早,就到涼臺上抽了一支菸,看着下面那些退休,離休的幹部們在樓下花壇下棋的,聊天,鍛鍊的,很是熱鬧,不過季子強沒有看到冀良青的身影,應該是時間還早,最近一個階段季子強也是發現了一個規律,只要沒有應酬,冀良青在晚間新聞之前總是要到院子裡轉轉的,應該是吃完飯的消食散步。
季子強現在年輕,還沒有感覺到身體對自己是那麼重要,所以就趴在涼臺窗戶上,抽着煙,閒看了一會。
一支菸還沒有抽完,客廳裡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季子強摁熄了香菸,返身回到了客廳,這個時候江可蕊已經把手機拿起來遞了過來,季子強一看是酒廠師蕊逸的電話,心中猶豫了一下,自己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給她回話,人家抱住那麼大的希望而來,現在卻只能失望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