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急匆匆的,想去哪兒啊?”
銀鈴般動聽的嗓音,雖然動聽,卻有種要將尚可的耳膜凍碎的氣勢。
尚可,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
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鐘子情,由於穿着一身白衣而給他一種仙人的氣質,可是比起仙人,尚可覺得鍾子情更像是從陰間而來的使者,是前來索命的白無常。
咕嘟!
尚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胸腔裡一顆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身爲殺手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
相當相當危險!
情不自禁地,尚可右腳腳後跟向後挪了那麼一小下。
他不懂。
真的不懂。
爲什麼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活着。
當初,他交給倪夢蝶的斷情散裡含有蠱毒,那種蠱毒雖然不至於見血封喉,但確確實實能夠奪走一個人的性命。
事實上,喝下了含有蠱毒的斷情散鍾子情的確受到了強烈的折磨。
而這種折磨理應使鍾子情發狂,直至死亡。
然而爲什麼?
鍾子情確實發狂了,十分瘋狂地大鬧了鳳鳴山十年一度的火行術大會,然而死亡的卻不是鍾子情,而是一些鳳鳴山弟子。
這個男人的身上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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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真的不懂了。
回想起鍾子情那深紫色的王氣,那股幻化爲骷髏的煙氣彷彿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是那股王氣令鍾子情活下來的嗎?
還是說……是鍾子情自身有什麼特別之處?
尚可的思緒混亂了。
越是想弄清楚鍾子情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的大腦就越是亂成一團。
明明敵人就在眼前,可尚可卻連一絲反抗都做不到。
強大的壓力就壓在自己的頭頂上。
此時此刻,鍾子情在微笑,一雙烏溜溜的鳳眼之中盈着冰冷的笑意。
竹笛,沒有像平日那樣掛在鍾子情的腰間,而是早早地就被鍾子情握在了手中。
是左手。
濃密的樹林深處,光都被遮得有些少了。
這裡,鴉雀無聲。
彷彿鍾子情和尚可彼此之間在進行着某種無聲無息的拉鋸戰,勝負彷彿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聲音微微顫抖,是尚可率先打破這份沉甸甸的肅靜。
“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忽然颳起的風,將鍾子情銀鈴般動聽的嗓音捎了過去,捎進了尚可的耳朵裡。
“少騙我!焰雲國吏部侍郎鍾子情……你一定還有什麼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你一定有所隱瞞!”
聽到尚可氣急敗壞的大喊,鍾子情只是氣定神閒地笑了笑,笑容迷人。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焰雲國吏部侍郎了,怎麼還問我是什麼人呢……”
說着這話的鐘子情,給人的感覺一如既往溫文爾雅,是位謙謙君子。
但是,又有哪裡不太一樣。
打從鍾子情出現在自己面前,尚可就沒有從鍾子情的身上察覺到一絲氣息,即便鍾子情本人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這樣的鐘子情,說他只是是個普普通通的焰雲國當朝吏部侍郎,打死尚可也不信。
看得出來尚可那驚恐的眼神中對自己的猜忌和恐慌,鍾子情臉上的笑容更加濃了。
“子情只是個普通人。”
“胡說!普通人怎麼可能中了含有蠱毒的斷情散卻沒死?”
尚可忍不住咆哮道。
最爲令他不解的是,鍾子情沒有被蠱毒毒死,但斷情散卻發揮了功效。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呵……”
一聲動聽的輕笑響起,猶如被微風拂過的銀鈴聲。
面對尚可聲色俱厲的質問,鍾子情神色從容淡定,緊接着,薄薄的雙脣輕啓,緩緩道出一句話:
“你問我爲什麼沒死?因爲……我的身體具有中和毒素的能力。”
“什麼——?!”
大叫一聲,尚可整個人驚得目瞪口呆。
站在自己對面的鐘子情,在微笑,看似玩笑的口吻但尚可心知肚明鍾子情剛剛的話沒有半句謊言。
鍾子情是認真的。
“你……難道你是……”
左腳也情不自禁地向後蹭了一小步,尚可真的很想從鍾子情看似柔和的目光中逃離,卻根本無處遁形。
山林裡,一片肅靜。
這一次,打破這肅靜的人,依然是尚可。
尚可沉下臉,眉目扭曲。
“鍾子情,你是擁有異能的一族嗎?!”
就知道尚可一定會這樣問他,鍾子情輕描淡寫地笑了笑,一隻手背在身後仰頭望天。
天空中,映入眼簾的是參天大樹茂盛的枝葉。
“……誰知道呢?擁有異能的一族……我究竟是還是不是?”
鍾子情這話不是在問尚可,而是在問他自己。
鍾子情意識到自己擁有這種神奇的異能,是在他被鍾宰相收養之後。
他的身體十分不可思議地具有解毒的能力,不止他自己,如果他想的話他也可以幫別人解毒,只不過要消耗很大的體力、精力和內力。
即便是爲自己解毒也不是朝夕就能夠辦到。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他中了雲綺匕首上的毒藥卻毫髮無傷,還有在林新夜的王府時他假扮成侍衛替丫鬟解毒……
還有之前明明喝下了含有蠱毒的斷情散,他卻沒有死。
當鍾子情意識到毒藥是毒不死他的時候,當鍾子情意識到在付出一定的代價後他也可以替別人解毒的時候,鍾子情就注意到了擁有異能的一族——
軒轅一族,鍾子情曾經不止一次在各種古籍上搜尋關於這一族的線索。
因爲小時候的事他已經記不清了。
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
說他是出身雷戰國,這話不假,在有記憶時起,他就生活在雷戰國那個宛如人間地獄的國度。
然而……他又是什麼人呢?
曾經,鍾子情一度以爲自己是擁有異能的一族,然而,並非擁有神奇的能力就一定是擁有異能的一族。
他想去調查。
卻止步了。
因爲他捨不得——
捨不得現在這個身爲焰雲國吏部侍郎的平穩的生活。
一旦他真的去尋覓他的身世,找出殺害他孃親的真兇,他就有種感覺,他將會完完全全拋棄他原本的生活——
變成另一個人。
不……
應該說是變回另一個人。
起風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或許是朱雀神大張開的翅膀正好遮住了太陽。
雖然鍾子情思考了很多,多到或許大腦裡已經塞不下了,然而現實世界中所經歷的時間,不過是短短數秒。
對面,尚可依然渾身警覺,時刻提防着他的出手。
鍾子情禁不住微微一笑。
事實上,無論尚可如何提防,以尚可的本事,他只要想出手,隨時隨地都可以奪走尚可的性命。
無聲嘆了口氣,鍾子情用那銀鈴般動聽的嗓音道:
“擁有異能的一族……我是也好不是也罷,都不影響你今天死在這裡。”
話音剛
落,樹林裡突然響起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是鳥。
就在鍾子情從容不迫地與尚可對峙時,趙崢這邊已經完成了與朱雀神締結新契約。
“從今往後,汝就是新一代與吾締結契約之一族,是焰雲國真真正正的王!”
從朱雀神口中說出的話語,彷彿整個世界都聽得到,包括遠在天邊的雷戰國、幻西國,以及此時此刻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可雲綺對此卻一無所知的鏡水國。
“多謝!”
雙手抱拳,趙崢畢恭畢敬地向朱雀神行了一禮。
此時此刻,他的身上燃燒着一層火焰,這火焰,是漂亮的金橙色。
既有他原本王氣的顏色,也有朱雀神火焰的顏色。
現在,趙崢的王氣變了樣,變成了金橙色的烈火。
這火焰,給人的感覺溫暖而正直,彷彿擁有驅散一切黑暗的力量。
“哇……好、好厲害……”
依然在抱着一顆大樹的樹幹,馬玲玲偷偷摸摸地瞄趙崢,感覺現在的趙崢看上去猶如一顆耀眼的太陽。
終於,趙崢和朱雀神締結了新契約,雲綺心頭的一塊大石頭也穩穩落地,就在這時,她注意到,鍾子情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鍾子情呢?”
喃喃自語,雲綺下意識一低頭,看到了地面上的腳印。
腳印所指的方向,是樹林更加深的地方。
一眼望過去,總覺得那邊給自己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可雲綺還是忍不住邁開腳,循着鍾子情的足跡向樹林深處跑去。
同一時刻,已經身處樹林深處的鐘子情,和尚可打了起來。
一步——
尚可使用的火行術將將擦過鍾子情的肩膀。鍾子情邁出一步閃身躲過。
兩步——
左手高高揮起,倏然間,一股淡紫色的煙氣包裹住竹笛,竹笛攻擊的對象是尚可的頭部。
雙臂大張,尚可騰空而起,手臂下方燃燒着熊熊烈火,猶如兩隻翅膀,從燃燒火焰的翅膀中砰砰砰射出幾根細長的針,針尖泛着猩紅色的光芒。
這針有毒。
三步、四步——
連續邁了兩步,配合着上半身靈活的動作,鍾子情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這些肉眼很難捕捉到的毒針,緊接着,包裹在竹笛上的淡紫色煙氣突然似活物衝了出去。
那是一顆骷髏。
張着血盆大口,骷髏一口咬向尚可。
被迫落到地面上,本以爲可以藉助火行術的力量逃到半空中,然而這個如意算盤卻打空了。
五步——
就在尚可被逼得腳後跟剛剛着地的瞬間,鍾子情攻了過來,竹笛的一端筆直地戳向尚可的眼睛,那隻眼睛瞬間瞪大。迅速轉身,爲了躲避鍾子情的攻擊,尚可重心不穩,身體瞬間失衡。
六步——
撲哧!
一個閃身,鍾子情閃到了尚可的身後緊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力向後一刺,竹笛的另一端不偏不倚正好刺穿了尚可的心臟。
“哇啊……咳……咳咳!”
接連不斷地噴出血來,這血,染紅了尚可的下巴和衣衫。
想要低頭看自己的胸口,僵直的脖頸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彎曲。
尚可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竹笛,竹笛的一端輕輕鬆鬆地握在鍾子情的左手之中。
“你……你是……”
就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這個時候,尚可突然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鍾子情是什麼人了。
“你是……十、步……殺……”
“殺”字的尾音剛剛落下的瞬間,鍾子情身後的樹林裡傳來騷動。
雲綺,跑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