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回憶如刀
景流年看着她並不意外的神色,苦笑一聲,忽然倒轉酒罈,任由壇中的酒灑在磚瓦上,眼神虔誠而專注的看着那飛濺的酒滴,像極了人在痛入骨髓時流下的淚水……
數秒之後,他把酒罈翻轉過來,一口把酒罈中所剩不多的酒飲盡,才緩緩說道:“那時,我被人五花大綁的綁在房間的柱子上,我看着我的母妃,被一羣男人推倒在地,他們的臉上帶着YIN蕩的笑容,母妃她很害怕,很害怕,她在往後退,一直往後退……”
景流年皺眉,聲音裡痛苦難耐:“可是她的周圍都是男人……她已經退無可退……該死的,那羣男人竟然敢碰她,誰給了他們這樣的膽子……哦,對,是我的父皇,給了他們這樣的膽子……讓他們……”
“流年,你不要再說了……”顧雲羅向來平靜的聲音裡也帶了一絲清顫,她實在不願意景流年去回憶當年那個慘痛的情形,那樣的事情,只能是回憶一次,心中的恨便加深一次。
景流年恍若未聞,亦或者是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裡,接着說道:“她死的時候,身上都是血,不知道哪來的血……從上到下,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我看到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我,我從來都不知道人的眼睛竟然可以睜得那麼大,大得,讓人透過那雙眼睛,都能看到她心中一切的恨意……”
“那些男人終於肯從她身上起來了……在她死了之後……”景流年眸色一沉,眼中已經隱隱含淚,“立刻就有人來解開綁着我的繩子,我連給我的母親穿一件衣服,磕一個頭都做不到,就被帶到了父皇的面前,他說,讓我去北漠,做一個質子。”
顧雲羅心中一酸……
景流年有些恍惚:“我是怎麼來的呢,是被人綁着,坐在囚車裡,進的北漠皇宮,北漠王看我的眼神,比看旁邊那隻綠皮鸚鵡的眼神還不如……可是我是質子,這個可笑的身份,所以我被關進了專門的別院裡,日日夜夜有人看守。”
“你和姬秋瑤……”顧雲羅一哽,“就是這個時候……”
“是。”景流年提起姬秋瑤時,語氣中竟然還帶着些許的感激,若不是這個女人,他可能真的只有當一輩子的傀儡,最後在毫無意義的情況下死去,“多虧了這張臉,在姬秋瑤過來視察時,我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進了公主府,纔有瞭如今的景流年。”
“你和安槿,是在那時候相識的嗎?”
“不,當然不是。我們很早就認識,早到,我還住在冷宮的時候。”景流年微微擡起頭,那段陳舊的往事,他幾乎都已經淡忘,“天明和御凉的皇子之間,總會有見面的機會的。不知道是哪一次,我也有幸參加,他也有幸參加,彼時我們都還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卻已經開始爲自己的性命籌謀了……”
那觥籌交錯中無人注意的角落,兩個同樣備受冷落的孩子,互相敬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這個盤根錯節,安排數年的計劃,就此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