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驚雷……”
“驚雷王……”
這一年的拳賽落幕了,高峻獲得了“王”的稱號,這也是他三十歲生日最好的禮物,在這個不規則的賽場上,他拼搏了整整十二年,戰出了赫赫威名,令人聞風喪膽,綽號“驚雷”,至今日終於摘得王冠。
遙想初次接觸搏擊術開始,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十六個年頭,看着堅硬如鋼鐵的雙拳,上面佈滿了老繭,也沾滿了對手的斑斑血跡……
訓練館、醫院、搏擊場,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讓他飽嘗孤獨寂寞,也錯過了十六年的青春,突然間,他感覺累了,想退隱江湖。
但想要退出,談何容易!
是夜,高峻拿着象徵拳王的金腰帶,走進了師傅的病房,樓下重兵把守,他的師傅在控制之中,而他也同樣如此,雖然他是搏擊賽場上的新王者,但卻未獲得過自由。
“你來了。”牀上躺着一個五十出頭的男子,很威武,也是曾經的拳手,但下身卻癱瘓了,八年前倒在了賽場上。
高峻點了點頭,把手中的金腰帶放到了牀上,十六年前,正是師傅領他入門練習搏擊之術。募然,他的手中多了一張紙條,高峻沒有開口詢問,默默的把紙條抓在手心。
片刻後,高峻離去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月黑風高,冷雨敲窗。
高峻駕車瘋狂逃亡,地下搏擊這條道路沒有終點,要麼他如師傅一般,帶着傷殘退下賽場;要麼就給莊家帶出一個能打的徒弟,很可惜,師傅兩樣都佔了。
而他也面臨的形勢更加嚴峻,作爲今年的新拳王,明年他將接受無數的挑戰,最終倒在賽場上,爲莊家賺取大筆的資金。哪怕僥倖活下來,也會繼續被莊家所控制,直到失去利用價值。
並且以他的年齡來說,也該考慮退隱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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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高峻急速踩下剎車,目光一凝,但見十餘位彪形大漢一字排開,任由雨水滴落,橫阻道路,身後車中定然還有高手坐鎮。
“高峻,你是跑不了的,留下來,替方哥在打十場,就任由你離去。不然無論是你師傅,還是你,都得死。”
前方雨幕中,走出一位黑衣男子,身材略微有些消瘦,但卻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車門開了,高峻走進雨幕中,凜然不懼,開口道:“我若要走,誰能留得住。”
“連你癱瘓的師傅都不管了嗎?”黑衣男子質問道。
高峻忽然陷入了回憶,他是個棄兒,遺棄在市集上,被趕集的養父母收養,但養父家太窮了,在大山深處,家中還有三個孩子,十三歲那年,當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就從家裡跑了出來。
不是養父母對他不好,而是他想出來掙錢,還記得當時他是扒上一輛貨車,展轉到了火車站,後來流浪到了陌生的城市中,身無分文,那時爲了生活,他打架、鬥毆、偷、搶,無惡不作,一直到被小偷團伙控制。
十四歲時,他偷東西被發現,卻是偷到了一位大哥頭上,當時他以爲自己要被打死了,也在那個時候,師傅出現救下了他,從此,他經歷了四年殘酷的訓練,而後在外圍打了四年拳賽,闖出了名聲。
那時,已經四十多歲的師傅執意要參加一場重要的拳賽,卻不幸被人打殘,後來那人被他打死在賽場上。
也是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師傅也不過是被人所控制,出來尋常接替人罷了。
當時他不理解,爲何師傅會這般做,會爲了激發他的兇性,而被人打成癱瘓,又或是那場比賽的結局只是個意外,一直沒有答案。
拿到拳王之冠,這就是師傅讓他所報的恩情,當時二十四歲的他,也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並且除了打拳,其餘他什麼也不會,比賽已經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就這樣,高峻在賽場上又拼搏了八個年頭,從地區打到市裡、省裡,最終成爲全省地下拳王……
師傅的生與死,恩與恨,已經不重要了,今後的人生,他只爲自己而活,又或是爲了手上十七條人命,幾十個傷殘去心靈救贖。
“秦風,你若是沒有把握留下我,那就趁早離去,不要白白丟了性命。我師傅的生死,從此以後與我無關。”高峻的語氣陡然冷了幾分,雙臂自然下垂,全身上下傳來噼裡啪啦的脆響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攻擊前的徵兆。
“笑話,今日就讓你明白,拳法再好,也敵不過刀。”
話聲一落,兩人幾乎同時起步,腳下雨水飛濺,剎那間便碰撞在一處,十餘位大漢也圍攏了過來,都不是庸手,關鍵是手中有刀具。
“砰!”高峻的雙拳堅硬如鋼鐵,轟出的拳風似能把雨幕蒸乾,好不恐怖。
快,好快的刀!秦風的刀法就如名字一般,比風還要快,高峻剛一出拳,秦風的短刀便揮出,帶走一絲血跡。
但高峻能摘得王冠,從練拳到與人搏擊,經歷了整整十六年,最終博得驚雷王的獨一稱號,又豈是那麼簡單,見拳攻不成,五指一張,便是一道炸響,震聲如雷,欲鉗斷秦風握刀的手腕。
同一時間,左腿一記鞭腿抽出,猛若奔雷,似把空氣都抽爆了,生猛得讓人膽寒。
高峻的招式大開大合,狂暴無比,如驚雷落地一般,無可匹敵,一旦擊中,非死即殘;而秦風手上單刀如能追風,不停的割裂落下的雨幕,在月色下泛着深冷的寒光,刀刀直指要害,欲取人性命。
兩人你來我往,片刻間就是十餘招過去,誰也沒討到便宜,但突然間兩人都靜止了,分曉只在剎那間,惟有雨水遵循着大自然的規律在灑落……
“噗!”“噗……!”
接連兩道割裂聲傳出,緊接着就是一道狀若驚雷的怒吼,散發着濃濃的戰意與血腥味,震動心神。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當衆人反應過來時,鮮血已經融進了雨水中,流淌街道,迴歸大地。
秦風雙手死命捂住喉嚨,似是要止住噴灑而出的鮮血,但一切都只是徒勞,只來得及說出一句:“你,怎麼…也會…用……”
“刀!”高峻替秦風說完了最後一個音節。
轉身便走,任由秦風倒在冰冷的雨水中,鮮血與身軀漸漸變得冰冷……
似秦風這樣的高手,莊家手下還有很多,甚至還有槍手,高峻若是在耽擱片刻,定然有大批的高手趕來,到那時即便能走,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在拳場上,他不懼任何人,因爲那是論輸贏,哪怕是地下拳場,也有最基本的規則。但在賽場下,要不擇手段的殺死一個人,辦法實在太多了,他雖不懼,但也不想以後都生活在生死搏殺當中,所以他選擇離開這個城市,走得遠遠的,到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從新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