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沒有進去,以他的身份進去也不太合適,他只是想在遠處挑選幾個目標人物進行觀察。
突然韓墨的視線就被一箇中年男人吸引。
這個男人樣貌不醜,但是一看也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模樣,之所以韓墨一眼就看到他,不是因爲他長相出衆,也不是因爲他身材魁梧,而是年齡。
這羣排隊手中拿着表格的人,都是男性,大多數都是年輕面孔,最大的也就是三十歲左右,可是這個人長着一張飽經滄桑的面孔,不大卻有神的雙眸中,看得出被生活壓迫而有些微微變得迷茫的神色。
一個年輕人站在一羣老爺子中間很容易被認出來,同理在一羣年輕人中間突然有一箇中年人,看起來也非常的顯眼。
排在門外的人雖然多,但是非常有序,門口有兩個人,在對排隊的人手中的表格進行檢查,似乎也是對這些人進行第一次篩查,通過率挺高的,兩個守在門口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也只是看一眼表格就放行,讓大家進去,並不嚴格。
韓墨在心裡想了想,心說,可能這份表格就是大家平時考試的准考證吧,應該是每個人都一樣,而且只要帶了就可以進去考試了。
韓墨這邊正想着,突然當中年人走到兩位工作人員面前時,兩人的臉色微微一變,將他攔在了外面。
而且兩個工作人員似乎認識這個中年人,一看到是他就微微蹙眉,然後將他帶到了一邊,似乎在語重心長的講解,但是中年男人還是倔強的要進去。
韓墨距離他們不算遠,幾個人說話聲音都很大,韓墨大概也聽清了他們說的內容。
“老陳,我們說了多少次了,你的年齡超了,你來考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不能進去,咱們每次考試都是有嚴格的年齡限制的,你超了,不能考試。”其中一個穿制服男人率先解釋道。
中年男人不爲所動,反而是一把抓住這名制服男胳膊,“同志,您就讓我進去,我保證能考出一個好成績,絕對可以考上,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您就再相信我一次吧。”
另一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輕吐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無奈,“老陳,你考五年了都沒考上,就算了吧,正好今年你也過了年齡線,何必爲難自己呢,這麼折騰,說實話,這份工作也不是工資很高,我聽說你會泥工,那是手藝,進個裝修隊,給別人搞裝修都比這個賺得多。”
“我不是爲了錢,我就是想當協警,讓我參加考試吧,我保證這次可以考上。”老陳懇求道。
剛剛還苦口婆心勸說老陳的兩位同志,無奈的露出嚴肅的神色,直接忽視掉了老陳而是接過後面一位考生的表格進行檢查。
老陳被拒之門外,顯得格外失落,這種失落韓墨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又似曾相識。
老陳不知道有人一直在觀察自己,手中拿着報名表,穿過馬路,坐在了對面的臺階上,直勾勾的盯着剛纔還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們,一個個的進到大樓裡面。
韓墨下車,走到了老陳身邊,挨着他坐在了臺階上。
老陳知道有人坐在自己身邊,但是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多看除了那條隊伍以外的人一眼。
“怎麼了?不讓你考?”韓墨像是一個路人一樣,隨口問道。
雖然韓墨只是一個陌生人,老陳也沒有想要拒絕回答的意思,此刻的他心裡也有許多的苦水沒有人傾訴,既然是陌生人也不怕他對別人說,沒有生活交集反而更適合傾訴。
老陳的視線依然盯着那條隊伍,長長的嘆了一聲氣,“我已經考五年了,沒有一次考上的,他們的年齡上限是四十五歲,今年我剛好四十五,不讓考了。”
雖然老陳長長的嘆了一聲氣,卻沒有很多的不甘,語氣中充滿悲壯,也沒有絲毫的怨天尤人。
他接受這個事實,自己考五年都沒考上,也接受了自己的年齡超過上限。
對方沒有看自己,可是韓墨卻一直在觀察對方,韓墨微微一笑,“那接下來怎麼辦?不考了?”
韓墨來這裡本來就是想替電影裡的角色把這條線編織的更加飽滿,只是沒想到剛好趕上,市局招收協警考試,而且遇到了老陳。
老陳悶哼一聲,然後冷笑,“想不讓我考,沒門,我就是要考,我一定能考上,一會我再去想想辦法。”
韓墨不能理解,爲什麼老陳一定要考上一個協警,就像他不能理解電影裡的一樣。
“何必呢,剛纔聽他們說你其實是手藝人,何不去靠手藝吃飯呢,協警工資待遇並不好,除了穿的衣服和警察像,其他的根本沒有任何優勢,賺的錢絕對不會比你做協警的少。”韓墨語重心長的勸他道,雖然很想給電影找素材,但是韓墨還是真心的希望老陳可以想通,畢竟這個年齡的男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壓力很大,拼命工作都不一定能夠輕鬆扛起這個家,當然是哪個職業賺錢哪個好啊。
老陳搖搖頭,看着不遠處,此刻隊伍快要緩慢走到尾部,一個一個的向裡面進。“你想的太簡單了,你以爲工作的好壞就只靠工資嗎?還有社會的責任感,工作的社會地位,接下來纔是工資,所以不能僅僅的看工資高低就對比兩個工作。”
雖然韓墨不想同意,但是老陳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也沒有反駁。
可能是真的覺得韓墨是個陌生人,就有些肆無忌憚了,也可能是韓墨在問問題時很有分寸並沒有讓老陳覺得對他失敗者需要趕到沮喪。
老陳繼續說道,“其實我想考協警的一個最重要原因是我的家人,我只是想要我的家人承認我,讓他們發自內心的覺得我行,我可以,我不只是一個泥瓦工,我是一個協警,是執法人員,擁有一個高尚的職業,我的女兒在學校不會有人再笑話他,說他爸爸是個活泥巴的,不會再說他是活泥巴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