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重新面向臺前,調整情緒,臉上寫滿從容的笑意,優雅的鋼琴伴奏聲在空氣中盤旋。
話筒微微擡起,舒雅墨色眸子裡拂過一絲繾綣深情,往事無法重演卻依然會在腦中回憶,如詩如畫如歌。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後再拖延~可惜誰有沒有,愛過不是一場,七情上面的雄辯......”
舒雅自從得到這首歌,不知道已經唱過多少遍,無論是錄製前的練習,還是錄製專輯之後的細心打磨,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符她都是用心在歌唱,有些故事,有些情感,有些讓人痛苦卻又難以忘懷的記憶只有她自己才懂。
舒雅身材纖長,站在舞臺中央,聲音空靈跳躍,這是韓墨在這具身體裡第一次聽舒雅唱歌,原主的記憶重新充實着他的大腦,一股股溫情不斷地涌上心頭。
“如果再見不能紅着眼,是否還能紅着臉,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遠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
舒雅眼圈紅了,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和韓墨這樣配合是什麼時候,大概是七年前的夏天?在蘇南音樂學院的琴房?或是在陰雨綿綿的午後,蘇南河邊的家中。
她一直抗拒和韓墨見面,即使是必不可少的給孩子生活費或者去他家中接孩子,舒雅也讓彭野或曾瑩代勞,爲的就是不想看到韓墨頹廢的樣子,她希望那個對夢想執着,對生活樂觀陽光的形象可以永遠在她的心中保留。
韓墨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此起彼伏,行雲流水,琴聲清脆,朦朧婉轉,時而舒緩時而急湍。一個工作人員躲在角落,用話筒對着琴箱,優美的音符源源不斷的通過聲波在空氣中飄散。
從有記憶開始就和父親學習彈鋼琴,因爲彈琴沒有達到父親標準而捱揍幾乎成爲了原主童年被打經歷中最常見的原因,再加上遺傳了父母的音樂天賦,他的鋼琴演奏渾然天成。
“相愛那年活該,匆匆因爲我們,不懂頑固的諾言,只是分手的前言......”
舒雅沒有注視臺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愛的纏纏綿綿,離的幽幽念念,青春到底多少年,不離不棄卻始終無法永遠。
第一次聽到這首《匆匆那年》,是韓墨自彈自唱的吉他版,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韓墨唱歌,不是唱歌給所有人聽,而只是唱給她聽。
今天她也在唱歌,在心裡只唱給一個人聽,世界彷彿已經安靜,時間彷彿已經靜止,只有兩個人,只有同一個故事,只有匆匆那年。
聚光燈打在舒雅身上,將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映襯的更加光彩,她在歌唱,歌唱着自己的故事,第一次,站在這個舞臺,也是第一次和故事中的人,在同一個舞臺,當年的他們溫情,此刻的他們掛念......
“如果過去還值得眷戀,別太快冰釋前嫌~誰甘心就這樣,彼此無掛也無牽~我們要互相虧欠,要不然憑何懷緬......”
“我們要互相虧欠,我們要藕斷絲連。”
鋼琴聲也漸漸變弱,最後在空氣中消散。
舒雅緩緩將話筒拿開,面帶微笑,眼角閃着淚光。
大家聽的太入迷,每一字每一句都被舒雅真摯的情感感染,在聽着別人的歌,在回憶着自己的故事,歌詞雖然不長,卻如電影般,點點滴滴如在眼前,還沒緩過神,歌聲竟然已經結束。
整個現場突然安靜兩秒鐘,如同被人按了暫停鍵,不知道是誰先從微笑與淚水交織的回憶中走出,帶頭鼓起掌,全場掌聲雷動,一陣接着一陣,此起彼伏。
翟旭也聽的愣了神,正如歌中唱的“七情”,就算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忘記初衷,失去棱角,不再善良,可是“七情”又怎會沒有,只是不曾觸動,不曾提及,不曾被人發覺,努力壓抑剋制罷了。
他緩緩擡起胳膊,一下一下的爲舒雅鼓起了掌,很用力,也爲了自己的匆匆那年。
孟思同樣跟着用力拍手,太完美了,他知道這首歌是韓墨寫的,可後來也沒再關注,今天是他第一次聽,更是第一次在現場感受,情緒不自主的被舒雅帶動了起來。
他拍了一會手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向後靠在椅子裡,雙手環在胸前,“這個臭小子,竟然給別人免費當勞力去了啊,彭野那個瘋婆子給了你什麼好處,哼。”孟思不服氣的撇了撇嘴,他當時問韓墨,明明是有沒有伴奏音樂,怎麼就突然變成是韓墨自己去彈鋼琴了。
雖然在臺下看不到彈鋼琴的人是誰,整個鋼琴都被幕簾擋在後面,可能只有站在臺上才能看到。可孟思是知道實情的,心思又細,通過一些細節很快就發現,舒雅在唱歌前站在臺上,口型看起來明明是要說什麼,可是突然鋼琴響了,她向後看了一眼纔沒有說。
而且韓墨這麼久沒有回來,又只有一個鋼琴的伴奏聲,孟思知道韓墨會彈鋼琴,一下子就想到,肯定是這小子給人家伴奏呢。
自家的藝人怎麼能白給人家幹活呢,想到這裡孟思可不願意,心裡小算盤一打,先記下,以後一定要找彭野把這個人情要回來,想到這裡他又噗嗤笑了。
韓墨彈奏結束,對幫自己拿話筒的工作人員說了謝謝,然後默默從後臺走了。
舒雅演唱結束,和臺下爲她鼓掌的音樂同仁揮手告別,緩步離開舞臺中央,她心中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韓墨說聲謝謝。
可當她走到鋼琴旁時,那裡早已沒有人。
舒雅羽睫低垂,失落的輕輕觸了下還帶着餘溫的琴鍵,在觸碰的瞬間,指尖又緩緩縮回,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擡起頭,踏着高跟鞋,輕輕提起長裙,向後臺跑去。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急促的響聲,昏暗的後臺走廊很長,突然前面傳來腳步聲。
舒雅停下腳步,雙手微微下垂,淡紫色的長裙自然垂落。
她倒吸一口氣,墨色的眸子裡充滿期待,人影越來越近,她嚥了口唾沫,心中默默重複着最熟悉的名字,眼眶中的溼潤還沒有完全退去,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朦朧晶瑩。
突然......
“舒雅?”
舒雅聽到自己的名字,那個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原本劇烈起伏的心臟一沉,瞬間收起剛纔的所有情緒,兩隻自由下垂的手臂微微擡起,輕輕扯了下裙襬。
剎那間的調整,舒雅重新面帶微笑,“彭姐,我的獎盃在小方那裡呢,一會幫我拿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