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商鋪,來到羅約城的大街上,空曠的街道一片寂靜。
或許是貧窮的關係,羅約城的夜晚從不繁華。
人們常說,要知道一個城市的富裕程度,只需要看它夜間的燈火。
這句話用在魔法時代同樣是真理。絕大多數的人家已經早熄燈睡覺,商鋪也已經關門。除了少數一些地方還在燈紅酒綠中歡聲笑語,大多數地區屬於寂靜女神。
夜晚的風吹歸羅約城的上空,修伊仰天怔怔看了一會,這裡星空,無比璀璨。他低下頭,快步想貝蒙德街區走去。
如果說,寂靜島大酒店是羅約城最繁華的地方,代表着光明,美好,富裕,華麗的上層生活,那麼貝蒙德街區就是這座城市的陰暗面。它代表着貧窮,骯髒,混亂,野蠻,是罪人們的集中之地。
這裡擁有的是最原始的本性。爲了生存而不顧一切。這裡是最野蠻落後的社會,暴力強權是最高的統治者。
修伊相信,這裡可以成爲他撼動羅約城平靜的起點。
走在遍地污水的地面上,昏暗的燈光在夜色下一閃一閃,不時地發出野貓的叫聲,修伊四處張望着。
他看到的是一張張麻木的臉。那上面寫着對美好生活的渴望,但卻把希望全部寄託於上帝,而非自己的雙手。
一個小男孩搶了鄰家女孩的麪包,拼命地狂跑中,撞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大漢身上。那大漢給了他一巴掌,然後順手把麪包搶了過來。
男孩和女孩都怔怔地望着那塊麪包,眼看着越來越小,最終消失至無,甚至連罵一句的勇氣都無,復又靜靜地坐在地上,等着好心人的施捨。
幾個街頭**在和路邊的男人討價還價,最終以30個銀維特的價格和兩個女人成交。她們就在旁邊的小巷裡辦事,那男人同時對付兩個**,就象把一根吸管**兩瓶可樂之中,一會喝喝這杯,一會再喝喝那杯。
又是幾個男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貼牆站着的**高喊道:“想玩玩嗎?再加10個銀維特就夠。”
於是,又一個男人加入進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那小巷中,修伊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不堪的一幕,卻是面沉如水,心中古井不波。
對這貧民窟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這一切都是爲了生活,無需解釋。
如果寂靜島是天堂,那麼貝蒙德就是地獄。
一個小男孩跑到修伊的身邊,可憐巴巴地伸出雙手,正是那個剛纔搶麪包的小男孩。
修伊順手丟了一個金維特給小男孩。小男孩貪婪地看着手中更多的金光閃閃的金錢,在接過錢後鞠了一躬,也不說話,就直接跑了回去。修伊再看那小巷中的表演時,男人已經變成了四個。
第一個男人辦完事了,他掏出說:“就20個銀維特。這三個傢伙和我一起幹的,他們有責任爲我一部分。”
“你這個吝嗇的混蛋。”一個**嘟囔着叫罵。
修伊把頭轉向了另一側。
他看到一個正在邋遢的傢伙,一邊把小男孩的錢接過來,一邊聽着小男孩的訴說。
只見小男孩指了指自己這邊,於是,那顆醜陋的腦袋奮力地晃動了幾下,便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修伊走去。
修伊連嘆息都省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着,直到那傢伙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說:“嘿,小子,把錢都交出來。”
“貪心是一種罪。”
“我同意。生活在貝蒙德的人,每一個都是他媽的罪人。”那男人說着,手中亮出了一把小刀:“你最好看清楚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要錢,所有的,你的錢。聽明白了嗎?”這傢伙的聲音急促,顯然有些急不可耐了。
“是的我明白,但是我很擔心我的朋友不同意。”
“什麼?”男人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修伊的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純真的笑。
他舉起手,指了指男人的後方。
男人愕然看向身後,一道黑影風一般掠過,撲倒在他的身上。
“啊!”淒厲的慘叫聲撕破夜的寂靜,迴盪在貝蒙德街區的上空。
大批的漢子從各個角落裡竄出來,留給他們的,只是一具被啃食得不**形的屍體。
“發生了什麼事?”一名領頭的大漢大叫道。
“一個少年,一個金髮少年,是他殺死了比爾。”先前從修伊手裡拿過那個金維特的男孩大叫道:“他給了我錢,可比爾想要更多!”
“他在哪?”
“他往那邊走了。”男孩一指遠處。
隱約間能夠看到一個孤單的身影在行走。
“跟我來。”大漢領着人追去。
“他有一個可怕的大傢伙!”男孩大聲叫喊。
朦朧的遠方,男孩只看到無數人向着那孤單黑影衝去。
他瞪大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滿是人影在跳躍,晃動。
一道又一道暗紅色的液體在他眼前飆射,耳邊不時地傳來人們淒厲的慘叫聲。
男孩張大嘴巴,吃驚地望着那片虛無黑暗處,小片刻功夫後,所有晃動的黑影都停止了晃動。
畫面變成了暗紅的血色,男孩甚至能看到有血液在向着他這邊流淌。
一道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
赫然正是那個打賞了他一個金維特的那個金髮少年。
黑色的馬甲上看不到半點血跡,惟有他身後跟着的那隻形狀恐怖全部由骨頭拼成的爬形生物,彷彿從血漿中撈出來一般,暗紅的眼眸盯住男孩,散發出強烈的**氣息。
男孩顫抖起來。
金髮少年來到男孩的身邊站定。
“你叫什麼名字。”
“哈……哈爾。”
“哈爾,知道嗎?你是個天生的壞坯子。不懂感恩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是……”男孩的牙齒打顫。
“我不殺你,是因爲你還小。但是我認爲,應該給你些教訓,讓你在今後記住,做人,要學會感恩。這或許對你的成長有幫助。”
“啊!”男孩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進了一個垃圾場中,只露出兩隻腳在外面撲騰。
轉回頭,修伊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
——————寂靜島大酒店。
拉舍爾摟着那位叫桑迪的姑娘在舞池中高速旋轉着。
“你跳得棒極了。”叫桑迪的姑娘眼中露出崇拜的目光。這讓拉舍爾感覺很滿意。
“我已經老了,好久沒跳這種舞了,它屬於年輕人。”拉舍爾笑道。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老,事實上你這個年齡是最有魅力的年齡。”
“是麼?這真讓我受寵若驚。”
“也許是因爲我總覺得那些男孩子太嫩了,他們什麼都不懂,卻自以爲是。媽媽說我有嚴重的戀父情結。我總是喜歡和上了年紀的人在一起,那讓我有安全感。”小姑娘喋喋不休道。她望着拉舍爾眨眨眼睛:“你很象我父親。”
“他一定是個很慈善詳和的人。”
“不,事實上他是個酒鬼。”小姑娘捂着嘴笑。
被耍了一把的拉舍爾只能無奈地搖頭:“哦,也許我們該休息一會了。我們都已經跳過三場了。”
“好吧。”小姑娘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但是過一會我還會來請你。”
“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拉舍爾笑道。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查克萊和查理已經回來了。拉舍爾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問:“貝利那傢伙呢?”
查克萊回答:“達達尼爾家族的僕役送來了消息,說他正在和那位小少爺打牌。”
“打牌?”拉舍爾有些吃驚:“和西瑟達達尼爾?”
“是的。”查克萊很肯定道:“他們在打牌。”
“真令人驚訝。”拉舍爾晃了晃腦袋,想不通怎麼自己纔剛跳了幾支舞,情況就出現如此巨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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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能幫我們從西瑟達達尼爾那裡得到更多的資料。在煉獄島的時候,他和修伊格萊爾是最熟悉的。”查理道。
“如果西瑟達達尼爾真是修伊格萊爾,那麼他無論做什麼都絕不會去和貝利打牌。”拉舍爾很肯定道。“看來是我多心了,去把貝利叫出來,我們走吧。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了。”
“我還以爲那姑娘讓你捨不得離開了呢。”查克萊冷冷道。
拉舍爾瞪了他一眼:“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工作更重要的。”
懷裡的通訊水晶突然出現了顫動。
拉舍爾迅速拿了出來。
上面出現了一位法政署官員的面孔:“拉舍爾大人,剛剛得到的情報,修伊格萊爾出現了。”
“什麼?!”三個人同時叫了出來。
“修伊格萊爾出現了,在貝蒙德街區,他殺死了至少十四個人,全是當地的流氓惡棍。看樣子好象是有人招惹到了他,修伊格萊爾被迫出手,所以現形了。”
“能確定是他嗎?”
“起初不能確定,因爲描述裡只是一個金髮少年。但是你知道貝蒙德街區是什麼樣的地方。那裡的人並不強壯,卻是出了名的兇悍,不怕死。修伊格萊爾在那裡捅了漏子,所有人都和他拼命,他差不多是一路殺出來的。看樣子他一開始並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所以起初他只使用了一個很奇特的魔偶。”
“魔偶?”
“是的,一個先前我們從未聽說過的魔偶,由於是黑夜,我們無法確定那是什麼,但是很強大,速度非常快。後來夜間執法隊趕到了,有幾名四級武士,修伊格萊爾被迫動用了熾焰鳥,所以他的身份暴露了。不過我們損失了兩支執法隊隊伍,死了二十多人。”
“他現在在哪?”
“正在向北區城外走,看來他是打算離城了。”
“立刻通知城主府,請凱文比爾斯大人他們出動,然後調動城防官兵,下令封鎖全城。”
“這需要城主大人的手令。”
“先照我說的去做,城主大人就在這裡,我會請他補發命令的。”
“是!”
通訊水晶上的影象消失。
拉舍爾把頭一擡:“你們都聽見了?”
“早就說過了,我們在這裡是浪費時間。”查克萊冷冷道:“拉舍爾,還等什麼?”
拉舍爾想了想道:“查克萊你去要手令,我去向那位西瑟達達尼爾先生道別,順便把貝利叫回來。”
快步來到小會客廳,門口守侯的僕役正是先前收了拉舍爾十二個金維特好處的範辛。
“我有緊急事情要離開一會,需要向你家小主人告別。”拉舍爾道。
範辛斜着眼瞅瞅對方,然後用傲慢的口吻回答:“小主人正在打牌,他在打牌的時候從不見客人。”
“我必須要見他。”
“對不起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您有多麼顯赫的身份,在這裡您是客人,我的主人才是說話算數的人。除非經過他的允許,否則我不會放任何人進去。”
“我的人也在那裡面。”
“我可以幫你喊他出來。”
“那麼好吧。”拉舍爾無奈點頭。
範辛轉身進入會客廳,順手把房門關上,險些撞在了向裡面探頭探腦的拉舍爾的腦袋上。
過了一會,貝利悠閒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什麼事,頭?”
“你怎麼會和達達尼爾走在一起了?”
“達達尼爾家族的少爺喜歡打牌,正好他缺一個牌搭子,你不是說要多觀察一下他嗎?牌桌是個好機會,所以我自告奮勇。”
“結果怎麼樣?”
“贏了些錢。”
“該死,我問的不是這個。”
“只有這個。”貝利攤了攤手:“他不是修伊格萊爾,至少到目前爲止,我沒有任何更多的發現。”
拉舍爾點點頭:“剛剛得到的消息,修伊格萊爾在城裡出現了。準備跟我走吧,我們去抓住那隻狡猾的老鼠。”
“我去跟達達尼爾家的少爺打個招呼,真可惜。”貝利嘟囔着回身進房間。
拉舍爾的心中突然一動。
他想不通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就在自己懷疑這位少爺的時候,修伊格萊爾就突然在羅約城出現了。而且看樣子他的出場方式並不高明,完全是一場拙劣的意外導致的。
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拉舍爾自問自己從不會小看任何對手,尤其是一個能在煉獄島上做出那樣的案子,又敢於向帝國發出挑戰的對手。修伊格萊爾,他同時具備瘋狂與智慧兩種品質,毫無疑問是他見過的最難對付的對手。
“也許有鬼……”拉舍爾喃喃自語,他很想衝進去看看裡面坐着的到底是不是西瑟達達尼爾,但是他也知道,一旦他未經允許衝進去,後果一定會非常嚴重。
貝利很快就走了出來:“西瑟很遺憾,他又要重新找人打牌了。”他嘟囔道。
拉舍爾想了想,對貝利說:“也許你可以不必過去。”
“爲什麼?”貝利有些詫異。
“聽我說。”拉舍爾靠在貝利的耳邊輕聲道:“你現在有了一個新的任務,就是盯住那位達達尼爾家的少爺。在我抓到修伊格萊爾之前,不要和他分開。明白嗎?”
貝利想了想點頭:“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繼續回去打牌了?”
“是的。”
“如果我**了呢?”
拉舍爾恨得牙癢癢:“只要不是輸太多,我給你負責。”
“謝謝。”貝利得意地笑道。
拉舍爾將一個通訊水晶塞到了貝利的手中:“拿着它,我會和你聯繫的。”
不遠處查克萊已經從城主那裡拿到了封鎖全城的手令走了過來:“德比·安弗利特伯爵不希望我們把事情鬧得太大,他希望在舞會結束之前,我們要麼抓住修伊格萊爾,要麼驅逐他,總之儘量不要打擾到這裡的氣氛。”
“看起來對他來說,再沒有什麼比材料交易更重要的了,對嗎?”拉舍爾不滿的問。
“是的。”查克萊點頭:“抓住修伊格萊爾是你的責任,不是他的,他不希望因爲一些混亂的治安事件將他好不容易促成的大買賣告吹。記住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大人物,你或許惹得起他們中的一個,但你惹不起他們背後的家族。你惹得起一個家族,也惹不起所有人所有家族。包括我都不行,所以你最好收斂一些。”
“真好,他媽的,我們拼盡全力地搜捕帝國要犯,而他們卻在歌舞昇平還不允許我們打擾他們的興致。”拉舍爾憤怒地向門外走去:“也許我真該把修伊格萊爾逼到大酒店來,借他的手把這裡所有人的全部屠殺乾淨,然後再抓住他,這樣那些白癡和白癡家族就會反過來感謝我,而不是惱恨我把事情做得太大。”
“這就是爲什麼你有能力卻總是無法升職的原因,你的脾氣太糟糕了,拉舍爾。”查克萊跟在他身後回答。
“你說得對,查克萊。”拉舍爾道:“通知城防署,封鎖全城,但是不要拉響警報,讓行動保持在秘密狀態中進行,就象是摸上他們家情人的*一樣輕手輕腳地進行!這可真令人諷刺。”
遠遠望着他們離去,貝利回頭看看背後的莉莉絲:“你沒必要那麼緊張,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
莉莉絲瞪了他一眼,然後拿出通訊水晶道:“小心點,修伊,他們要來了,天空武士也已經出動。”
“期待已久。”另一頭傳來修伊冷漠的聲音。
放下通訊水晶,修伊望向(更/新/最/快 :///|.1|6||x|s.c||)身後。
在羅約城的另外一條街道之上,廝殺已經進入尾聲。
亡靈*鼠輕鬆地幹掉了第三支夜間執法隊成員,整條街道已經化成了一片血色汪洋。
橫七豎八地屍體歪倒在各個角落,他們的死狀恐怖,一些人甚至只剩下零碎的肉塊。
即使成爲亡靈傀儡,這隻*鼠依然不改它生前**嗜殺的本能,它喜歡用自己鋒利的骨節撕裂一切血肉組織,將它們變成一團無意義的肉泥。
一道道看不見的靈魂能量,從死去的人身上逸出,然後進入噬靈之環內,修伊能夠感覺到噬靈之環對靈魂能量的貪婪與渴求。
“不要着急。”修伊喃喃到地撫摩着手中的魔環道:“今天晚上,你可以飽食一頓。”
修伊冷冷地掃了一眼這令人噁心的場景,起步向着更遠處走,他的腳步依然穩定,不急不慢。
自從走出噬靈之環後,修伊就知道自己變了。
他變得更加堅定,也變得更加**。
今夜,羅約城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