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
不是世間真有鬼怪,而是在這個巨大的洪峰中,居然裹攜着一艘小型貨船!電光閃動,照耀的這條船纖毫畢現,船頭還有紅漆漆成的三個大字——‘江峰號’!
只可惜這艘船沒做成砥柱中流的江峰,反倒被洪峰卷着來到了這裡。//船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船身上到處都是被撞擊的痕跡。
常四海是久在水上討生活的大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是艘小型柴油動力貨輪,江南造船廠批量生產的產品,排水亮估計在兩噸左右,自身重量應該有八千斤的樣子。此刻這艘重有八千斤的小貨輪正被洪峰捲起,狠狠砸向‘江海號’。
這次真的完了,常四海的本事再大,也絕無可能躲開這次撞擊,被八千斤的貨輪從兩三層樓高處砸中,結果會是如何?常四海甚至都沒了通知甲板下船員跳水逃命的想法,在這樣巨大的撞擊力下,所有人都會被活活震碎內臟,七竅流血而死,絕無僥倖。
“完了,張四,你還欠我八千塊錢呢,這筆賬你到了陰曹地府可要還我啊......”
“廢話,喝了孟婆湯,誰還記得欠你錢的事,別想了。”
“我......”
常四海等人正要閉目待死,忽然眼前一黑,全數昏迷了過去。王棟瞬間點了衆人昏穴,一閃出了駕駛室,擡頭看向空中,頓時驚呆了。
周易正跳到三米多高,剛好與掉落下來的小貨船等肩,此時此刻他再也顧不上保留實力,長嘯一聲,全身力量、內氣都聚集在右拳上。對着小貨船狠狠打出!拳頭前方硬是出現了一道玉色拳芒,足有半尺來長!
“我叉叉你的衩杈,竟然是先天混元高手纔有可能打出的拳罡!師傅!”
王棟激動了,望着周易,雙眼直冒賊光!
“轟!”
周易凌空一拳砸在船頭,正在下墜的小船頓時微微一定,然後就彷彿被無限巨力撞擊了一般,硬生生向旁偏移了五六米!
“師傅小心!”
畢竟也是半步混元的高手,王棟迅速調整心情。身子一晃,搶到了周易下方。周易一拳轟偏小船,自身也承受了極大的反震力,一口內氣再也提不住,‘躡雲攝月’身法的短暫滯空作用也跟着消失。只得在空中翻了兩個筋斗,勉強卸去巨大的反震力,卻再也無法控制下落的速度,彷彿一枚炮彈般轟鳴落下。
這是在半空出拳,腳下無法借力,新力未生之前,周易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虛弱。如果就這樣從三米多高的空中摔下來,難免也要受傷。
王棟總算是福至心靈,找準了拍馬屁的機會,見狀一彎腰。卸去屁股上的力道,讓兩瓣臀肉變得鬆鬆軟軟,比沙發都舒服,剛好將周易接住。
“嗯!這傢伙倒是很有眼力。”
周易一腳點上王棟的屁股。頓時有了借力,身子一晃。搶到快要落在甲板的小船側面,大吼道:“全力出手,把它打出去!”
王棟也是經驗閱歷無比豐富的好手,哪裡還用他提醒,早就一閃身到了船旁。這條小貨輪被周易剛纔的一拳震偏,此刻剛好半壓在‘江海號’的左舷上方,眼看還有十幾釐米就要和江海號發生碰撞,周易和王棟的拳頭卻搶先到了。
“轟轟!砰!”
丹勁高手全力出手,就有萬斤力量。像王棟這樣的半步混元高手,最少也有三萬斤;周易就更恐怖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全力一拳會有多大的力量。但是兩人合力一擊,小貨船承受的力量絕不會低於十萬斤!
即使這股力量不足有從小貨輪下方硬撼,從側面打偏它卻是足足有餘了,兩聲巨震,小貨船就彷彿孩子手中拋出的竹蜻蜓,‘輕飄飄’地飛出足有七八米遠,沉入湖底。
“總是保住了‘江海號’。”周易看了王棟一眼:“快去救醒常老爺子他們吧,等他們醒來,你應該知道如何說吧?”
“我不知道。”
不光是駕駛室,就連甲板下的船工們也都被點了昏穴,王棟毫無顧慮,笑嘻嘻地望着周易:“不過要是做了您的學生,老師教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不然呢?”
“不然?我王棟好歹也是個軍人,從來都不會撒謊的,那也就只能實話實說了,嗯,我也算救了這條船和十幾條人命吧?軍隊不得給我算次三等功?您放心,我不會掩蓋您的功勞,剛纔您躍起三米,一拳把重達幾千斤的小貨輪打得飛出四五米......我一定會講給船工們聽的,大家在水上多無聊啊,需要聽故事......”
“你威脅我?”
“是啊,就是威脅,而且是赤果果的,比真金都真。”王棟嘿嘿一笑:“師傅,我的恩師,您就從了吧?”
“我是不會收你的。”周易搖頭:“你和香姑可不一樣,她就是個單純的船家女,可你究竟是做什麼的,我到現在都還不清楚。”
“放心,我跟寶哥兒可不一樣,是正經的苦孩子出身,如果不是義父收了我,我現在還呆在狼窩裡呢......”
回憶起過去,王棟微微苦笑:“我的身份其實很隱秘,就是‘高買’組織的少總堂主;官面上的身份是離海艦隊‘海龍’陸戰大隊的大隊長,華夏軍人。”
“夠複雜了,我懶得跟你糾纏。這樣吧,既然是我打破了你的‘武道之心’,我總要負上一些責任,歡迎你成爲我的朋友,我們可以交流武術,反正你不怕揍,我也願意揍人......”
“真的!”王棟大喜過望:“我不怕捱揍!”
“那是你賤骨頭......”
莫名其妙地昏了過去,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醒來,那條要命的小貨船也不見了蹤影,洪峰雖然還在接二連三的到來,卻比首輪洪峰弱了太多,對‘江海號’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威脅了......就這麼渡過了自己水上生涯最危險的一劫?常四海擰了下徒弟陳三的耳朵,從他的慘叫聲中判斷出這不是做夢。
脫險了,真的脫險了!
當最後一輪洪峰過去,全船人都興奮地跳了起來,就算對他們這些半生在水上討生活的人來說,這樣的險情都是畢生難遇的,能躲過這一劫,真的是龍王爺保佑。
那些躲在甲板下的船工不知,常四海和陳三李四幾個卻是知道的,可是卻無處求證,周易和王棟不說,便再也無人能解開這個秘密。船上的人多半迷信,也只能把這個奇蹟歸爲水神龍王爺保佑了。
“好了,我們在這裡慶祝,還不知道前面的情況如何。這次是黃河再次奪淮,從老永濟以下,所過的縣市恐怕都要遭難了,咱們還是快着走一些,到上游去看看吧......”
常四海連聲慨嘆,在水上討生活幾十年,他可知道黃河一旦肆虐,造成的災情會是何等嚴重,而且這還是百年罕見的黃河奪淮。爲了保住黃河中下游的一些大城市,政府炸開了河壩,恐怕老永濟渠上下百里之內的鄉村,纔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也不知道政府做了多少準備,受難的老百姓多不多?
常四海號稱龍王爺,可比龍王爺的心腸軟多了,而且他老家就在壺口一帶,小時候遭了水災,父母都被大水沖走了,卻把家裡唯一的汽車內胎給了他......所以他成人之後就立志要做最好的船工,降服這滔滔洪水,卻不知道洪水不是人力能夠降服的,哪怕他成了水龍王,卻還是降服不得。
“常老爺子說的好,不用等天亮了,現在就開始趕路,但願上游的情況不會太差。”
洪峰過後,洪澤湖的水面頓時升高了不少,很多原本高出水面的溼地,都被淹沒在水中;這是因爲淮河入海口是後來新開,本來只是負擔淮河水入海的,現在突然多了黃河水,一時排疏不及。
而且看從雨雲的覆蓋面積來看,恐怕洪澤湖以西,永濟渠以東的這段水路上多是陰雨連綿,想要在短時間內恢復到正常水位是絕無可能了;估計淮河兩旁的堤壩都夠危險的,這會應該都在抗洪搶險。
周易有醫術,王棟是個軍人,常四海手下的這幫船工更都是水上的頂級高手,都是抗洪搶險最急需的人才,必須要儘快趕過去。
這一下水位攀升,‘江海號’行起來也方便快捷的多了,到天亮時分,就出了洪澤湖,一路沿淮河而上,只見果如猜測的那樣,淮河兩岸的堤壩都升高了五六米,有的甚至高達七八米,跟黃河的某些流段一樣,也成了地上河。
好在這些靠近淮河下游的城市有足夠時間做準備,雖然這些堤壩看上去很危險,卻終究還是攔住了洪水,沒有造成較大的損失。不過周易等人並沒有因此輕鬆,這裡畢竟只是淮河下游的下游,再往前走,情況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願不要太慘啊......
常四海的心都揪了起來,他最怕的就是見到水難,童年的惡夢至今仍未消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