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中央的人話音剛落,隊長就發現自己面前的場景開始變化。
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來,像一曲婉轉的小調,像大海中急流的漩渦,天地、舞臺、人羣都如同被畫在了紙上。
這張紙被揉搓變形,上面的所有東西也都隨着紙張變形被擁擠拉長。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發出驚恐的聲音,但隨即發現自己的聲音也跟着扭曲,變成一段無法分辨的音節。
這瞬間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擠壓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人們在曲折的世界中暈頭轉向,跟着世界一同傾倒。
但沒過多久,他們就像擰緊毛巾中的水滴,被排斥着、被擠壓着,最後發出“砰”的一聲,重新滴落回世界中。
毛巾中的水滴被擠壓乾淨,天地重歸寂靜。
隊長張大嘴看着面前的一切。
消失了,所有人都消失了。
站立的、倒地的、哀嚎的、憤怒的,全部消失,舞臺上一個人都沒剩下,身後的隊員們也全部消失,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自己。
有那麼一刻他簡直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一個荒誕的噩夢。
但地上的血跡和舞臺地板上被剖開的大口無一不提醒着他剛纔的一切並非虛幻。
他感覺自己要瘋了。
隊長茫然的走到臺上,企圖找到那些消失的人。
他們去哪了?他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舞臺,漫無目的的尋找着。
這裡安靜的可怕,讓他生出許多恐懼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遠處的觀衆席上,一個上等人正擡頭看着臺上幾乎要瘋掉的隊長,這個人也沒有被108號鑰匙帶到現實世界。
如果此時007還在的話,就能認出這是坐在她旁邊的那個上等人。
此時這個上等人的胳膊向前擡着,手還保持着抓着什麼東西的動作,不久前他手上抓着個綠色的小矮子,但現在那小矮子已經消失了。
他收回自己空蕩蕩的手,摸向口袋從中取出一張卡片來。
是上等人身份卡,卡上的名字是“尼古拉斯吳六”,也跟楚長歌和007一樣屬於尼古拉斯大家族中的一員。
他鬆手扔掉身份卡,臉上的面容也開始變化,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他的膚色並沒有變深,而是變得更加慘白,他的顏色就像冬日裡的雪。就連頭髮和眉毛都褪去了原本的顏色,彷彿跟皮膚融爲一體。
“苦刑。”後面一個人在叫他。
回頭看去,是另一個上等人,正是之前跟李三一起將1868帶到冠軍寶座上的那個工作人員。
不過現在那寶座上空無一人,1868也跟着臺上的人們一起消失了。
工作人員也同樣從口袋中摸出張上等人身份卡,將它丟到一邊。
他的容貌開始變化,一道長長的傷疤在臉上浮現出來,從右眼眼角一直蜿蜒到脖子。
是殺戮,應該在秘密森林中看管邪神雕像的殺戮。
他向前走了幾步,逼近了苦刑。
此時一陣風吹過來,將觀衆席座位上的一本書吹得嘩嘩作響。
是楚長歌留在那兒的《歡愉天都的誕生與發展》
這書恰好停留在“歡愉天都的偉大人物”那頁——
“歡愉天都是兩位上等人創始人的故鄉,他們制定人種劃分制度、帶領上等人走向勝利。”
他們一個叫“殺戮”,另一個叫“苦刑”
殺戮在秘密森林中跟顧眠講過他們二人的故事。
在苦刑向邪神雕像許下“膚色劃分”的願望後,二人就幾乎是分道揚鑣,沒再怎麼接觸過。
二人現在雖然站在一起,臉上的表情卻沒顯出多麼熟絡。
“多少也是一起來到這世界的老朋友,你臉上冷漠的表情真是叫人傷心。”一陣沉默過後,苦刑先開口打破這僵硬的局面。
雖然苦刑嘴上說着殺戮表情冷漠,但他自己臉上的表情也沒熱情到哪去,只皮笑肉不笑的扯出個假笑,看起來還有些恐怖。
殺戮看起來不想跟他攀扯別的:“你讓我來就是爲了看這些?”
“不精彩嗎?你之前已經見過那個不屬於這世界的人了吧,拜他所賜這世界連續回檔五次,邪神雕像徹底碎了,現在知道內情的上等人人已經要鬧翻天了。對了,雕像的許願功能也徹底消失,不會轉移到其他什麼東西上去了吧。”
苦刑邊說着邊盯着殺戮,但殺戮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看不出任何信息。
見問不出什麼,苦刑便轉移了話題:“許星程還是念舊啊,雖然造出了能將人拉出這個世界的東西,但還是仁慈的放過了我們呢。”
二人站立的位置離舞臺不遠,絕對能被108號鑰匙的拉人範圍覆蓋,但他們卻還平安無恙的站在這。
說起來……
“我記得使用那東西前要念的那一大段話,在我們一開始的劇本里,對吧。”苦刑將視線轉向金字塔舞臺。
頂上的秩序衛隊茫然的坐在上面,他只注意到舞臺上的人全都消失了,沒發現觀衆席這邊還站着兩個人。
“對,原本的計劃是他帶領下等人們將邪惡的你我打倒,最後再念出那句他醞釀許久,好不容易纔想出來的臺詞。那時我就建議他將這段讓人尷尬的臺詞改一改,但他卻十分堅持,說什麼拯救世界的英雄偶爾在大結局時一下也十分可愛。”破天荒的,殺戮說了許多話,他似乎想到了曾經的事,臉上浮現出幾絲笑意。
“但他最後也沒有拯救世界,他讓我們做盡惡事,然後把滿懷希望的我們拋在這世界甩手消失。”苦刑冷冰冰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那時候我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期待他能出現履行自己的責任,好讓我們從這骯髒濁臭的泥潭中離開。但他沒有!他眼看着我們在泥潭裡越來越深,最後自己成了什麼、什麼邪神。”
殺戮平靜的開口:“那些雕像你也都見過了,你應該知道他只是因爲回檔纔沒有出現,他可能已經無數次的自己走到過結局,也無數次將我們從泥潭中解放,但這些都被回檔摧毀了。”
“好啊,你的意思是他救過無數次回檔前的我們,那現在的我們呢?誰又能來救救現在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