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昊不忍直視盧思軼這渴望得到表揚的眼神。
他把這疊資料，看似隨意地往張旭山面前一推，說道：“張導，你是春晚導演，你看一看然後給出專業的意見吧。”
張旭山乾笑兩聲，拿起資料，仔細翻閱。
幾分鐘後，張旭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覺得這個全息投影草稿設計的不錯，能看出小盧你是下了功夫的，不過看起來和《青花瓷》這首歌契合度不太高。”
張旭山右手端起咖啡，左手悄咪咪地把這疊材料推到了陳敏昊面前，說道：“小陳，《青花瓷》這首歌是你創作的，而且春晚舞臺上也是你來演唱。因此，我覺得《青花瓷》這首歌的全息投影效果你應該更有發言權。所以，你覺得呢？”
陳敏昊很想甩鍋，但是環視了一下，很可惜，康回沒有來。
他只是非常坦白地說道：“我的觀點和張導一樣，設計的不錯，能看出你認真去構思了，但是我覺得這距離理想的效果還有一些差距。”
盧思軼爽朗一笑：“你覺得哪裡不太好，我可以改。我在加入國家臺之前，我自己創業做3D廣告相關的事情，經常遇到一些客戶需要十幾、二十次的修改。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提需求。”
陳敏昊欲心想：我覺得哪裡都不太好，這樣的設計完全沒有任何美感。它不僅配不上《青花瓷》這首王炸歌曲、也配不上全息投影這種技術。
因此，我不想改，我想推翻了重建。
盧思軼臉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現在已經不是幾年前只懂得橫衝直撞的愣頭青，他從張旭山和陳敏昊微妙的表情和態度上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盧思軼爽快地說道：“你要是覺得我這套方案的思路不行的話，我可以再換一套別的思路來設計。我原來創業的時候，有一個公司讓我翻來覆去設計了七套完全不同的方案。”
陳敏昊稱讚道：“你這樣盡職盡責的乙方真的不多見了。”
盧思軼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嘆了一口氣，頗爲無奈地說道：“可不是嘛！不過當時那個甲方公司最後放棄了做3D廣告的計劃了，有點可惜。但是你不用擔心，我肯定會負責到底，設計出讓你和張導都滿意的方案。”
陳敏昊剛想點頭，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以盧思軼的審美和設計水平，如果下一個方案也是土味十足怎麼辦？如果下下個也沒有改觀呢？
陳敏昊靈機一動說道：“要不然我、你還有張導三人獨立設計不同的方案，最後我們再一起討論一下看哪個方案更合適吧。”
盧思軼哈哈說道：“你要和我比稿嗎？我沒有問題。”
張旭山擺了擺手說道：“我年齡大了，思維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了，我就當個評委吧。時間有限，細枝末節的東西就不用考慮了，你們就簡單畫一些大體的框架吧。
也不是什麼比稿不比稿的，就把這個當做是頭腦風暴吧。”
陳敏昊琢磨了一下，點頭說好。隨後他就從旁邊的書包中拿出本子和筆，準備提筆寫寫畫畫了。
盧思軼微笑着說道：“看來你和我性格一樣，是個急性子。我本來打算和你說一下全息投影設計的注意要點，那我們就最後遇到了問題再溝通吧。”
陳敏昊點了點頭，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各種與《青花瓷》有關的畫面了。
陳敏昊之前就想過《青花瓷》的MV應該如何拍攝。他只是配合張導節目嚴格保密的目的，拍攝MV的計劃就延後了。很多想法都沒有辦法施展。
不過現在春晚的全息投影的設計可以借鑑一下之前的想法。
陳敏昊不打算在舞臺上弄很多青花瓷的效果，青花瓷雖然美，但是放太多的話，反而有點俗，少了點珍貴的味道。
他打算用青花瓷作爲一個引子，最終呈現的畫面是江南水鄉的水墨畫效果。
盧思軼也從自己的揹包中拿出了紙和筆，他擡頭瞄了陳敏昊一下。
他剛開始思考，就看到陳敏昊已經刷刷的動筆了。
他看陳敏昊的眼神就和前世在考場上看陳敏昊動筆刷刷做題的學渣一樣。
盧思軼不由地問道：“你原來是不是學過繪畫或者舞臺設計啊?”
陳敏昊擡起左手，朝着北影大門的方向指了指，說道：“學校有一些相關的課程吧，我蹭過幾節課程。”
陳敏昊睜着眼睛說瞎話的能力，已經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其實陳敏昊的繪畫實力很差，雖然他有很多想法，但是有些他不知道怎麼畫。
他就隨便的畫一下，然後圈起來，然後畫一個長線到旁邊，在長線的另一端標註清楚漢字：這個東西是什麼。
一個人的實力是做不了假的。
張導坐在陳敏昊旁邊，簡單看了兩眼陳敏昊的草稿就能判斷出他的實力。他具有盧思軼不具備的東西——對美的感知。
張旭山作爲春晚的導演，他自己做過無數個舞臺設計，也看過無數個舞臺設計的草稿，但是要說設計意境，設計美感的話。
陳敏昊的想法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張旭山沒想到陳敏昊除了唱歌和表演之外，他還有這樣的一手。
陳敏昊的草稿並不算複雜，他沒有考慮細緻末節，他只是畫了一個大體的框架和方向。
但其實舞臺設計的難度就在於框架的設計，細節的填充反而簡單。這就和程序員開發一套系統，最難的是需求分析，設計架構，敲代碼、需求的實現反而相對簡單。
陳敏昊停筆後，張旭山第一時間稱讚到：“你設計的不錯。”
張旭山的聲音，打斷了盧思軼的思路。
盧思軼放下手中的筆，認真的翻越陳敏昊的草稿之後，問道：“你原來是不是做過相關的事情啊？
陳敏昊簡潔明瞭地說道：“沒有。”
盧思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設計，突然懷疑別人說的是不是對的：雖然你很懂各種展示舞臺的技術，但是你真的沒有藝術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