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眼瞅着一道道身影越過自己，以無匹之資，朝着那殞神海中衝去！
衰老的鱗片不再炫目，那枯萎的肌肉不再飽滿。
但此時，這些衰老的身軀卻嘶吼着，用最後的力量衝出神域，衝向海洋！
赫然是那些被林凡“收留”的七階劍魚族戰士、電鰻法師、人魚法師！
“兄弟們，爲神明赴死的時刻到了！”
一個魚鰭破碎的劍魚族戰士大聲嘶吼着，宛若一柄利劍，衝向海面。
林凡微微一愣，隨即咬牙道：“你們來搗什麼亂，給我回去！”
“不需要你們來出手！”
林凡說着，就要關閉神域，將這些劍魚族戰士召回。
但。
這一刻，林凡的神域竟然無法關閉！
那些劍魚族戰士用身體強行撐開神域，不讓神域關閉，更多的劍魚族戰士和人魚法師從神域中衝出！
他們在違抗主神的命令！
“你們……”林凡兩眼通紅：“你們死了，就是真的死亡啊！！”
這些海族戰士，與那些蓋倫壯漢不同。
那些蓋倫壯漢，是林凡親手培養出的信徒，他們的生命來自於林凡，他們的靈魂也來自於主神。
藉助靈魂之力，林凡也可以爲他們重塑肉身，甚至可以引導他們的靈魂再次歸來。
所以，蓋倫壯漢們戰死，林凡雖然心疼，但大家都知道，他們依舊還會復活。
死亡，並不是終結。
但。
這些海族戰士，是當初被那位金牌教練——十階海洋之神瑞娜拋棄的“垃圾”。
他們並不是林凡親手培養出來的，而是外來的信徒。
而他們一旦死去，連林凡都無法重塑他們的肉身，更無法復活。
死亡，對他們來說，將會是徹底的終結！
這也是爲何林凡始終沒有把他們派上戰場，一方面，這些海族戰士已經年老，本應安享晚年，而另一方面，這些海族戰士和蓋倫們不一樣，他們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可……
“滾回神域去，這是命令！”林凡大聲嘶吼，聲音如天雷滾滾，那恐怖的神力撕扯着這些劍魚族的戰士，就要把他們拉回神域。
劍魚族戰士們的身形停滯在空中，那來自主神與信徒之間的紐帶撕扯着他們往神域退去。
神明的命令，無法抵抗。
但就在下一刻。
“崩！”
紐帶忽然斷裂。
林凡忽然感受到，這些海族戰士失去了與自己之間的紐帶！
而沒有那主神與信徒之間的紐帶的撕扯，這些海族戰士和法師，再次衝向那充滿了海獸信徒的海面！
而林凡竟然無法將他們強行收回神域。
“你們，膽敢……”林凡愣愣的看着那些背影。
“主神啊，”衝向海面的劍魚族戰士們轉頭看向林凡：“您或許忘記了，我們，本就是背叛過神明的一族啊。”
“上一次，我們背叛了瑞娜，選擇了您。”
“而現在，我們甘願，背叛您！”
“主神啊，原諒我們。”
“我們願意背叛您，只求能爲您而戰！爲您，送死！”
林凡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看着這些背叛自己這位主神的劍魚族戰士，低聲喃喃：“你們……”
“主神，我們知道，您對我們很好，讓我們在神域安然養老，那些小魚人每天都給我們抓來美味新鮮的大魚。”
“但凡是有危險的戰鬥，您也從不派我們上場。”
“但，我們也想證明，我們不是垃圾啊！”
“我們不希望靠您的憐憫活着，我們不希望自己的生命沒有價值，如同枯樹一般凋零。”
“慈悲的赫淮斯托斯啊，感謝您的收留，現在，該是我們爲您證明，我們不是垃圾了！”
林凡失聲喃喃：“可你們並不無用，你們也教導了那些信徒如何進行海戰……”
帶頭的劍魚族戰士大笑道：“主神啊，戰士，是該死在戰場上的！而不是死在養老院裡。戰士的天職，不是教導，而是戰鬥！”
“雖然我們已是日落黃昏，但，夕陽，也是耀眼絢爛的啊！”
“主神，請原諒我們背叛了您，違反您的命令！”
“從現在開始。”
“我們，只代表了我們自己的意志，我們不再信奉您，只憑借自己的意願，爲您而戰！”
鱗片反射月光，宛若一道銀色的匹連。
七百多條衰老、年邁、傷痕累累的海族戰士，如同一隻只鋒利的箭矢，從戰艦上衝出，朝着海面上那些正衝向戰艦的海獸信徒，俯衝而下！
一個趙信看着這些年邁的戰士，低聲喃喃：“視死如歸，就在今天……”
視死如歸，就在今天！
對一些人來說，安然的老去，並不是恩賜，而是痛苦！
目睹自己日漸衰老，日漸無力，某天連走路都開始搖晃，連樓梯都無法上去，漸漸的連下牀都會顫抖。
見證這種不可逆的衰老，比突然降臨的死亡更加痛苦。
更別提，還要靠別人的憐憫活着。
戰士，最光榮的死亡，就是死在戰場上！
在脫離信仰的剎那，失去了神明庇護的他們因爲無法獨自承受神界的位面壓力，身軀瞬間開始破碎，鱗片一片片凋落崩碎，嘴角更是紛紛滲出鮮血。
但已經無所謂了。
他們，終究還是能放手一戰！
不計生死。
這個世界，很少給人願意拼盡一切，放手一戰的機會。
而這一刻，機會來了。
“來吧！”
這些爆發出生命最後力量的海族戰士們衝向海洋，看着那蔚藍的海洋，還有那無數的海獸信徒，他們大聲嘶吼：“你們這些宵小，戰吧！”
“我們會讓你們知道，海洋，是我們的戰場！”
年邁的身軀，在這一刻迸發出可怕的力量，時光彷彿倒流，這些劍魚族戰士此刻竟是開始燃燒了靈魂，讓自己的實力回到巔峰！
不。
不只是巔峰。
每個細胞都在哀嚎着燃燒，他們的肌肉再次爆滿，飽經風霜的身軀在這一刻再次涌現力量。
一道道氣息震盪開來，那燃燒靈魂的痛苦伴隨而來的，是無與倫比的力量，是他們積蓄一生，以靈魂爲代價的力量！
十一階！
他們說的很對。
就算日落黃昏，但夕陽，依舊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