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千古一帝終究還是無法接受大秦的隕滅。
那是何等璀璨的王朝。
自己一手締造的萬世基業,自己曾期許的永昌不滅。
九州一統又如何,車同軌書同文又如何,度量衡貨幣統一又如何?
自己一生打下的大好河山,依舊不再是大秦。
大秦,已滅!
自己,說到底不過還是一個昏君,暴君,罪君!
徒留罵名。
看着一臉頹然的始皇,林凡搖頭道:“秦之所以滅,乃是百萬秦軍鎮守邊疆,內部空虛。”
“我等後輩,欠您一聲道謝。”
“謝孤?”始皇緩緩擡起頭,“謝孤這個罪君,暴君?”
林凡躬身一拜:“您曾下令邊疆,他日秦國有難,不可班師回朝勤王!”
“因爲您說,秦可以滅,但華夏不可滅。秦雖亡,但,華夏不能亡!”
“也因爲您這句話。”
“秦二世而亡。”
林凡忽然踏前一步,大聲道:“但也因爲這句話,大秦雖亡,國力仍在,兩千二百年後,華夏依然在!”
始皇猛地起身,表情難以置信,瞪大的雙眼滿是錯愕和喜悅!
他雙眸精芒流轉,一身帝氣升騰。
“你說,你的兩千二百年後,華夏……依然在?”
林凡點頭:“依然在!”
“就爲華夏依然在,我輩,欠您一聲道謝!”
“華夏自您而始,泱泱九州,自您之後,車同軌書同文,自此,華夏一體,千年不滅!”
始皇忽然開始大笑!
他的雙眼精芒匯聚,再也不見一絲頹廢!
“沒想到,沒想到。”
“孤的大秦,二世而亡,但,華夏卻千古仍在!”
“是孤的眼界,小了。”
這位曾橫掃九州、虎吞六國的帝王,看到了大秦之外的華夏。
他的目光跨越千古長河,宛若看到一條蛟龍在河中翻涌。
“孤曾以爲,大秦便是華夏。”
“沒想到,大秦,不過是華夏的一部分。華夏自它一統,卻超越了它,包容了它。”
“孤之一生創立的大秦,能作爲如此文明的開端,何其有幸!”
“孤虎吞六國,車同軌,書同文,北築長城,爲的是大秦,更是華夏!”
“孤,大秦之始皇,更是華夏之始皇!”
這位方纔還因聽到大秦二世而亡而頹然不起的千古一帝,在這一刻,坦然大笑。
他開啓了,一個比大秦更加波瀾壯闊的文明!
那文明,不限於朝代,超越了君王,橫跨一個又一個的國家。
那文明,千古不絕!
在這文明面前,大秦又如何?君王又如何?
無數朝代,無數君王,在這文明之中,不過一時雲煙。
當那雲煙散去,千古更迭,朝代隕滅,君王身死,文明依然在!
那文明,名爲華夏!
華夏,依然在!
這千古功績,不比那所謂的大秦始皇,更加駭人?
“華夏未亡。”
“孤的大秦,未亡!”
始皇站起身,大笑道:“只要華夏在,孤的大秦,便在啊!”
“孤的大秦,便是華夏的一部分啊!”
“華夏千年,孤的大秦,亦千年!”
“哈哈哈哈……既如此,孤這個暴君,昏君,罪君,豈不是華夏始皇?”始皇哈哈大笑。
林凡回頭看向殿外那波蘭翻滾的山川銀河,沉聲道:“您,當得起華夏始皇,更是華夏祖龍!”
華夏祖龍!
始皇全身震動,那九條帝氣金龍,發出一聲橫跨千古的嘶吼!
舉杯痛飲!
華夏祖龍……這可真是,當浮一大白!
青銅巨鼎的烈火,劈啪作響。
始皇再也沒有半點頹然,轉身坐回王座之上,笑意吟吟的看着林凡。
他看着這個華夏後輩,舉起酒杯:“上殿百步,與孤對飲!”
“嘩啦!”
立於王側的黑甲將軍帶着一身厚重之意邁步上前,將一張案几放在始皇階下,上有青銅酒壺與青銅樽。
林凡緩步上前,以秦朝之禮跪坐於案几之後,舉起青銅樽,一飲而盡!
“噗。”
卻是瞬間直接吐了出來。
酸,澀!
難喝!
實在是秦朝的釀酒之法太過落後,最多算是濁酒,酸澀無比,帶着一股醋味。
一旁的黑甲將軍頓時冷哼一聲:“大膽!敢對王上不敬!”
始皇擺擺手,笑道:“下里巴人,諒是喝不慣如此美酒。”
“不欲欺君,實在是……難喝至極。”林凡一邊擦嘴一邊道。
此話一出,始皇眉頭微皺:“你可知,這是我大秦御釀?”
始皇說着,再次一臉享受的痛飲一杯。
“如此美酒,豈能難喝?倒是你這鄉野之人,怕是喝不慣如此美酒。”
始皇一臉傲然。
林凡:“……”
本以爲這位千古一帝逼格很高的。
但有些方面,似乎還不如自己這個來自華夏的現代人啊……
你驕傲個屁啊!
“王上,非臣不敬,”林凡擦了擦嘴,從神域中取出一瓶酒神之泉,雙手舉至身前,“請品此酒。”
始皇好奇地看着那一瓶清澈的酒水,微微擺手。
黑甲將軍邁步走來,拿起那瓶酒,放到始皇面前。
“砰!”
始皇打開瓶口的剎那,一股清香頓時瀰漫,開來。
“這……”
聞到那澄澈的酒香,始皇二話不說,倒入酒樽,隨即痛飲一杯!
入喉火辣。
隨即,一股清香從喉嚨迴盪開來,直成一線,直上腦門,頓覺渾身火熱,神清氣爽!
“好酒!”
始皇大笑。
此酒,比大秦最好的御酒都好了不知多少倍!
這纔是真正的酒!
一旁的黑甲將軍嚥了口唾沫,但卻不敢說什麼。
始皇笑笑,擺手道:“蒙恬,你也嚐嚐此酒如何!”
林凡微微一愣。
蒙恬!
主持修築長城的秦將!
“多謝王上!”
那一身厚重之意的黑甲將軍踏步上前,掀開面甲,露出一張厚重的面容,抓起酒瓶就是狂飲虎吞。
只用十秒不到,滿滿一瓶酒就被喝完!
“王上,好酒!”黑甲將軍心滿意足的跪在地上,打個酒嗝,隨即起身再次立於王側。
始皇一臉無奈的託着下巴,看着空蕩蕩的酒瓶道:“孤可沒說全給你喝了啊……孤本來只是想讓你嘗一口。”
“王上恕罪!”黑甲將軍沉默片刻:“要不末將吐出來,還給王上?”
我。
蒙恬。
實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