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當然不知道李朝雨心裡在想什麼。
她們之間原本就不熟悉,甚至是第一次見面,壓根就談不上什麼瞭解。
只是安寧聽着李朝雨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便覺得這個年輕女孩子的種種想法都很極端,彷彿她的心裡沒有絲毫樂觀與美好的東西,無論是說話的口吻,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細微表情,都陰鬱冷漠的嚇人。
而且……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也不覺得自己的那些想法有什麼錯,所以一舉一動當中,無不透露出“我纔是對的”樣子。
……偏激的有些執拗了。
真正算起來,安寧其實並不比她大多少。
李朝雨今年也不過二十歲出頭,換成一般人家,還是在上大學的青春年紀,比安寧僅僅只小了兩三歲而已。
可是從某方面而言,她卻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還沉浸在自己偏激的世界觀裡,並沒有真正的接觸過社會和現實。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
畢竟,以李家那樣的家境條件,即使再落魄,養活一個女兒還是沒問題的,不可能淪落到要讓正室嫡出的千金小姐外出打工的地步。
也正因爲如此,雖然李朝雨口口聲聲都說着什麼利益什麼價值,可實際上,她連利益價值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她嘴裡的所謂利益和價值,僅僅只是她的身份帶來的。
如果沒有李家大小姐這一層身份,那麼她自己……就連一點利益和價值都沒有了。
李朝雨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從她說的那些話裡,安寧可以輕易的看出她的心思,她和她口中的父母其實以一樣的,習慣用身份來衡量別人的價值。
就如同她父母的婚姻關係。
如果她父親不是李家的繼承人,她母親就不可能嫁給他。
而反過來說,如果她母親不是畜生同樣的豪門家族,她父親也不可能娶她。
所以這樣的婚姻裡沒有半分感情的存在,與其說是兩個人結婚,倒不如說是兩個相同的身份湊在一起過日子。
畢竟,一加一等於二的道理誰都明白。
而兩個同樣出身豪門的人走到一起,變成了一家,那背地裡的利益結合自然要比一加一等於大更大。
但是這樣的身份與利益結合,與人本身卻是沒有半點關係的。
也就是說,哪怕商業聯姻的人不是李朝雨的父母,同樣的身份也能換成是別人,根本沒什麼區別。
她父母的價值僅僅在於身份,以及身份所代表的種種利益。
李朝雨自己其實也是一樣。
她自認爲的利益和價值,其實全都來自於她“李家大小姐”身份,如果沒有了這一層身份,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偏偏她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反而還有些清高的感覺,似乎不把這種身份放在眼裡,卻又理直氣壯地把自己當成了與衆不同的人,口口聲聲都在說“我們這種身份”、“我們這個圈子”,言下之意就是把自己和別人區分了開來,認爲自己是高人一等的。